他走出不到两米,突然停住脚步,看着前方。
沈汝汝有点奇怪,伸脖子往外瞧,一眼看到瘦巴巴的阿贵握着手机,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与徐引舟对视,惊恐的小眼神一闪一闪。
第10章
徐引舟能看见鬼。
沈汝汝脑子里第一时间掠过这个念头,紧接着蹦出第二个念头——他也是玄门中人?
阿贵和徐引舟面对面僵持了好一会儿,徐引舟忽然动了,他缓缓向阿贵走去,右手张开稍稍举起,俨然一副准备动手的架势。
“你,你要干什么?!”阿贵惊恐万分,他想跑,但是双脚却仿佛被定在了地上,怎么都挪不开,没办法他只好扯着嗓子向沈汝汝发出求救,“沈老板,快救救我啊!我是善鬼,生前生后从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前几天还帮助迷路的小朋友找回家来着!!”
徐引舟停住脚步,微微侧过身,漆黑的眼眸中浮现意外之色,“你们认识?”
阿贵疯狂点头,“熟得不能再熟,沈老板,你倒是说句话啊!”
沈汝汝想的正出神,被他一嗓子惊醒,立即跑出门,“徐先生,阿贵是镜花缘的客人,他没有恶意的。”
徐引舟深深地看她一眼,深邃的眼睛映着她身后的昏黄灯光,给人一种迷离而深情的错觉。
“沈小姐的客人很特别。”
他收回目光,沉静地从阿贵身旁擦肩而过,目不斜视踏上桥面,不紧不慢走过拱桥,步履优雅而从容,不一会儿,黑色的背影彻底融进夜色。
沈汝汝望着他消失的黑暗处发了会儿呆,转头看阿贵,“你没事吧?进店坐会儿?”
“我迈不开脚!”阿贵苦着脸,其实他已经能够移动了,只是刚才受到的惊吓太大,还没缓过来,手脚发软。他僵了足足五分钟,终于恢复自如。
沈汝汝把【引路符】贴到颈霜上,颈霜飘进他怀里。
沈汝汝说:“你这个鬼当的也太没出息了,居然被徐先生吓成这样,他是玄门术士吗?”
玄门内部派别众多,有专攻符箓的,比如她归属的玄天门;有精通风水阵法的,比如做堪舆点穴生意的风水大师。不过真正踏入玄门的有真才实学的风水大师生活中很少见,多数只是挂羊头卖狗肉、照本宣科的神棍而已。
除了这两类之外,玄门里还有专程驱邪抓鬼的术士,这一类修士,很少出世,通常都在道观中闭门修炼,哪里不太平了,才会出门看看。
沈汝汝仔细想了想,徐引舟好好的国外大城市不待,带了个阿姨隐居在暮源镇这样的小地方,一天到晚宅在家不出门,跟传说中的术士确实挺像的。
结果阿贵猛摇头,拨浪鼓似的,“他身上煞气好重嘞,比我见过的最凶残的恶鬼还可怕,怎么可能是术士!早就听说暮源镇有个煞神,一直没碰到,我还以为是讹传,没想到是真的!沈老板,今天真是多谢你了,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阿贵刚说完,沈汝汝的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她划开一看,这家伙转了20000块给她。
“我账户里只有这么点了。”阿贵面露羞愧,“这段时间忙着陪小芙,都没接活。”
沈汝汝:“……”
哭穷的同时顺便还给她喂了碗狗粮。
沈汝汝没收钱,“颈霜原价2800,加上引路符800块,你给我3600就行。”
上回阿贵付的八千她之所以会收,是因为大半夜来回跑的煮东西确实挺累,加上锅碗还有一冰箱储备粮的成本,也不算太坑鬼。这次她只不过帮忙代购了一瓶颈霜,要是收一个穷鬼那么多钱,心里头过不去。
阿贵不肯,“别啊沈老板,你救了我,我感谢你是应该的!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难道我的命连两万块都不值?”
“你不是鬼吗?”沈汝汝奇怪地看他一眼,转身关上抽屉,“早就死了,哪来的命。”
阿贵:“……”
一人一鬼推来推去,最后沈汝汝烦了,干脆说:“这样吧,钱就算了,我不会收的,你要真想感谢我,就跟我讲一讲,你留在这儿不去投胎的原因。”
她很好奇,阿贵看起来不凶,而且还挺实在,什么原因会促使他宁愿四处漂泊饿肚子,也不去投胎开始新生活。
“啊?”阿贵有点愣,他挠了挠耳朵,不太好意思,“这个啊……是因为,我想找个女朋友……以前活着的时候,家里很穷,经常饿肚子,我长得不好,也不会说话,直到死前都没谈过恋爱,所以……”
沈汝汝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回答,她的眼神瞬间充满怜悯,“真可怜。”
阿贵叹了口气,“是啊,沈老板你好像也是单身吧,是时候找一个了,别走上我的老路。”
沈汝汝瞬间收起同情,“……你单着真的不冤。”
赶走乌鸦嘴阿贵,沈汝汝关门回屋休息。
时间不早了,她关灯躺下,十几分钟过去了,脑子依旧十分清醒,没有一点睡意。
徐引舟身上煞气重到连鬼都怕……他到底做了什么?沈汝汝感觉好像有一根羽毛在自己心头挠着,止不住的好奇。
明天上香的时候问问祖师爷吧。
一声响雷突然在耳边炸响,沈汝汝猛地睁开眼,惊出一身冷汗。
屋外雷声轰鸣,大雨滂沱,屋檐上的瓦片被敲得噼里啪啦响。沈汝汝擦了把冷汗,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屏幕,顿时惊得翻身坐起。
居然十二点多了!
沈汝汝匆匆忙忙套上衣服,开门一看,天井里已经积了一层水,大概到脚踝差不多高。她找出雨衣穿上,踩着积水到下水口检查。下水口处堵了两片树叶,加上雨势太大,所以排水速度没跟上。她把树叶捡了,水流速度顿时加快很多。
解决了排水问题,她走到店铺里,脱掉雨衣挂在门外,拿起剪刀准备干活,今天徐家的花还没送呢。剪子还没碰到花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么大的雨,是谁来找她?
沈汝汝放下剪子去开门,拉开门的瞬间,雨水随着风飘进屋里,天际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闪电下方,徐引舟打着一把黑色长柄伞,苍白瘦削的脸在电闪雷鸣的映衬下,更显得脆弱不堪,仿佛随时会晕倒在大雨中。他应该站了有一段时间了,鞋面和裤脚上都有雨水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