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云回答:“都好,只是没有小师姑吩咐,大家按部就班地念经修习而已,丹炉却是放下了,大家也都很担心小师姑,如果不是师兄拦着,只怕每天都要跑来探望您呢。”
薛翃瞥了一眼萧西华,便“嗯”了声。
绿云也回头看了一眼西华,见他不言语,也不看这边,就道:“小师姑,你昏迷的时候,师兄也来看过你好几次。他还亲自制了‘龙血鹿胎丸’给你……”
话未说完,西华喝道:“绿云!”
薛翃也吃了一惊,转头看向萧西华。
西华皱皱眉,却不看她,只盯着旁边的那张椅子道:“我只是来告知小师姑一声,等你好了后,我就回贵溪了。”
他说完,跺了跺脚,下定决心似的转身走了。
剩下绿云焦急地叫道:“师兄等等我!”却又回头对薛翃道:“小师姑,你别看师兄闹别扭,他对您是极好的,为了炼制龙血鹿胎丸,手腕上全是伤……我看着都……”绿云的眼圈发红,泪光闪烁。
薛翃当然知道,这所谓的“龙血鹿胎丸”,需要割生人的血,还得是青年健壮男子的血来入药,才最有补气补血的功效,因为这种方式太残忍,她从来不做,却想不到萧西华为了自己,竟然肯用这种方式。
绿云匆匆说了几句,叮嘱薛翃好生保养,才起身追了出来。
她才出云液宫,抬头看时,却见前方有一名太监陪着萧西华,却不是往放鹿宫的方向。
***
且说先前田丰在永福宫碰了软钉子,愁眉苦脸,惴惴不安地退了出来。
原来田丰心里有鬼,加上郝宜换了郑谷回来,田丰自觉就像是秋天的蚱蜢,有些不祥之感。
他虽然自诩比郝宜聪明许多,但伺候了正嘉这么多年,皇帝也的确当他是心腹使唤,可是田丰却始终摸不透皇帝的心。
比如这次郝宜被贬,他自以为可以一步登天了,谁知才高高兴兴了没多久,郑谷突然就神兵天降似的出现在养心殿。
这种事他居然是最后才知道的。
田丰倒也明白,整个宫内,没有人能奈何皇帝,只除了一个人。所以田丰转而投向永福宫,想要抱住太后这条大腿,在关键时候,可以救自己一命。
只是田丰没想到,太后叫自己做的,竟是这样一件事儿,本来田丰是不敢也不肯答应的,但他在皇帝面前已经失宠,如果再得罪了太后,那岂非就万劫不复了。
更何况太后毕竟是皇帝的母亲,也是唯一能克制皇帝的人,于是索性放手一搏。
可偏偏居然派出的人横死。
田丰百般的想不通,自己安排的人明明是心腹靠得住的,怎么居然会出这样的纰漏。
又想起太后说叫他不要总离了养心殿,于是就折了回来。
不料,在经过宫门口的时候,突然听有人道:“这刺客来的好怪!死的也有些蹊跷。”
又有人道:“最近宫内着实事多,之前那位萧道长闯宫,我还当真的是行刺呢,真是令人惊心。”
先前那侍卫道:“说的是,只是另有一件怪事,当时江指挥使不是也在吗?也不知指挥使是怎么得罪了那位道长,竟那样折辱他,仿佛还说江指挥使对那位仙长……”
“嘘!还不住口!”旁边一人忙喝止了,“这种胡话可是能随便说的吗?红口白牙的,是要害人害己的!”
两名侍卫悚然警觉,忙缄口不言,自己去了。
田丰是个狡诈之极的人,将这两句话听在耳中,猛然间心头一震:“江恒……跟和玉?和玉、江恒……难道!”
田丰本正纠结于自己的人为何横死云液宫,因为侍卫的这一番话,心底灵光闪烁,好像一切都突然有了头绪!
第95章
永福宫。
萧西华跟着那太监来至此处, 里头有嬷嬷接了引到内殿。
颜太后正拿了一根玉簪在逗弄笼子里的两只凤头鹦哥, 听它们呱呱聒噪,见西华来了, 才将玉簪放下, 转过身来。
青年道士立在跟前, 虽然是一身道袍,却遮不住通身的清贵之气。不知内情的人必以为是修行所致。
太后将西华上下打量了一回, 虽不曾开口,只看着他这张跟年轻时候的皇帝酷似的脸, 心中便有些难以遏制地生出了几许亲切之感。
“赐座。”太后轻声吩咐, 自己在旁边的圈椅上坐了, 目光仍是情不自禁地在萧西华身上。
西华谢过了, 缓缓落座:“不知道太后召唤小道前来,有何吩咐?”
从进门到答话,西华自始至终都垂着眼皮,不曾肆意打量。
颜太后凝视着他,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里多了几许亲近:“听说,道长有离京回山之意?”
“是。”萧西华回了一声,又道:“本早想启程,只是小师姑突然病倒, 所以得等她身子好些了再走。”
“啊, ”太后笑了笑:“其实又何必着急呢?皇上甚是宠幸和玉仙长, 虽然不日可能封为妃嫔, 但她毕竟是跟你们一块来的,有你在宫内作伴,到底要好一些。”
西华脸色冷峻:“正如太后所说,既然小师姑将来可能为妃嫔,我们更不适合留下来了,毕竟做了皇帝的妃嫔,禁忌太多,已经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了。”
太后笑道:“哀家先前听说,萧道长跟和玉关系最好,怎么却竟这样舍得留她一个人在宫内?”
萧西华淡淡地:“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或者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太后问到这里,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几分:“道长是个清醒人。”
萧西华转开头去:“娘娘召唤小道前来,是特为了这件事吗?若是已经问完,小道告辞了。”
西华说着站起身来,太后却忙道:“请稍等片刻。”
端详着西华的身量,太后压抑心头的异样,缓缓道:“其实哀家……听闻先前因为无妄之灾,导致道长入了慎刑司,在那里受了好些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