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玮道:“卑将想明白了,还是想为君父解忧,为国尽忠。”
正嘉道:“你还是个忠心的人,且敢为了红颜一怒,也是个汉子,你妻得夫如此,是她的幸运。这回你复出,将来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倒也不负此生了。”
郑玮道:“皇上……”
“怎么?”
郑玮顿了顿,沉声道:“我妻……在那件事后,自觉卑将退官是因她而起,所以一直郁郁不乐,已经在三年前下世了。”
“哦?”正嘉颇为意外,蹙了蹙眉后叹道,“不错,也是个刚烈的女子。”
正嘉跟郑玮对话的时候,虞太舒立在旁边,手心捏着一把汗。
直到现在,正嘉才转头看向他:“你举荐的这个人不错,有才干,也有情义,而且知道进退,内精明而外浑厚,是个明白可用的人。朕喜欢他,就按照你们兵部的意思,派他去北边吧。”
虞太舒悬着的心陡然松了下来:“微臣遵旨。”
地上郑玮也磕头道:“卑将叩谢皇上万岁,鸿恩浩荡。”
正嘉皇帝淡淡说道:“不用急着谢恩,只好生办差事就是了,北军是镇守边防的第一道关隘要塞,马虎不得,你去了那边仔细看看他们安不安分,有没有什么居心叵测之徒,胡作非为之举,统统查明白了,别辜负朕的期望。”
郑玮道:“卑将定不负万岁期望。”
“这样就好,”正嘉突然问道:“你妻子三年前下世,你另娶亲了没有?”
郑玮一愣,又忙道:“卑将并未再娶。”
正嘉笑道:“很好。只要你差事办得好,将来朕做主,再赐给你一房好的妻室。”
郑玮好像反应不过来,竟未答话。
虞太舒低低道:“还不谢恩。”
郑玮忙伏身磕头:“卑将感激不尽,一定赴汤蹈火,不负皇上所托。”
正在此时,外头郝宜进来,含笑不尽:“主子,和玉仙长跟宝鸾公主来了。”
正嘉对两位臣子的时候,一直都是阴阴晴晴,纵然笑也只是蜻蜓点水,乍阴乍阳的。
突然听了这句,脸上却浮现出阳光普照的笑:“是吗,还不请进来。”
虞太舒才放下的心,突然又像是清明时节的纸鸢,飘飘荡荡地又浮了起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郑玮,却见对方只是木讷似的垂着头,并无反应。
虞太舒又看向正嘉,盼着皇帝许自己跟郑玮离开,但心里却又有另外一个念头,——他不想在此刻离开。
突然听到正嘉皇帝道:“既然如此,你回去打点一下,即刻启程吧。”
虞太舒不知自己该喜该忧,正要起身告退,皇帝又道:“太舒留下,朕还有事问你。”
此时有脚步声响起,已经入内。
女孩子青嫩的声音唤道:“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啦。”
另一个轻柔的嗓音道:“参见万岁。”
这会儿郑玮正应承了皇帝的话,欲起身。
突然见两人进内,他便转身后退两步。
抬头之时,恰看见了那在身边不远的两道影子。
矮小些的自然是宝鸾公主,女孩子身上披着白狐裘的披风,头上还戴着一顶雪白的狐皮帽子,脚下踩着小鹿皮的宫靴,整个人粉妆玉琢,可爱非凡。
身边那个人,仍是一身道袍,装束是最朴素无华不过的,但只要淡淡地往那里一站,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正嘉这会儿已经不再留意郑玮或者虞太舒,只含笑招手道:“到朕这边儿来。”
宝鸾起身,跑到了皇帝身边,半是期待地问道:“父皇,这是父皇赐给儿臣的衣物,和玉仙长特叫儿臣穿着来给父皇看的,父皇,好不好看?”
正嘉扫了一眼,却又看向她身后的薛翃,笑道:“好看的很。还是和玉会打扮你。这模样,倒像是小仙童一般了。”
说着抬手在宝鸾的头上作势抚了一下,动作倒是颇有宠爱的感觉。
郑玮在旁边看的很清楚,从薛翃出现的那一刻,皇帝的目光几乎就没离开过她身上。
连他第一次面圣的人,也知道皇帝对于宝鸾公主的宠爱,还不及对和玉的十分之一,或许还是因为和玉,皇帝才对宝鸾这样另眼相看。
在这一刻他竟忘了所有似的,直到虞太舒在旁边轻轻一拽他的衣袖。
郑玮微微震动,忙又后退一步,这才悄悄地转身出外了。
在他迈步出养心殿的时候,身后仍传来皇帝笑意隐隐的声音:“和玉,外头这样冷,你却穿的如此之少,难道不怕害病?还是一颗心都只为公主去了?”
薛翃道:“小道这样惯了的。多谢万岁关怀。”
郑玮听见自己心中沉沉地叹了声,头也不回,出门去了。
门口那陪他而来的小太监接了人,还要送郑玮先行出宫,便先行了个礼,悄声问道:“大人,面圣可顺利吗?”
郑玮道:“很好。”
小太监往殿内瞥了眼,喜滋滋道:“你说巧不巧,先前虞大人还说你没福气见到和玉仙长呢,方才偏偏和玉仙长来面圣,你可见到真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