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2 / 2)

阮秋平皱着眉:我才不会觉得恶心。你看起来一点都不老,我觉得你看起来,比外面那些四十岁的男人都要年轻。而且你一点都不丑,真的!你就算和二十岁的人站在一起,也是你好看!

郁桓笑了笑:谢谢阮阮这么夸我。

他分明是笑着的,神色也十分温柔,可阮秋平却在他依旧清明的眸子里,看见了一股像是潭水一般暗沉的光波。

阮秋平心中一紧,他站起身子,弯下腰,自顾自地吻上了郁桓。

郁桓身子僵了一下,却仍是深深地回吻了他。

阮秋平闭上眼睛,手臂环上郁桓的脖颈,坐在郁桓的左腿上,仰起头,轻轻地,不断地亲吻他。

这几乎是他们时间最长的一个吻,摩天轮快要落地时,他们才停止。

他们准备离开时,阮秋平却又忽然拉着郁桓折了回去,阮秋平牵着郁桓的手,看着刚刚那位售票青年的眼睛,眼神透亮: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还是想向你解释一下,我们不是父子,是结婚多年的伴侣。

青年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身后那些排队的人也议论了起来。

阮秋平站在人群里,一无所惧的笑着。

郁桓却握紧了阮秋平的手。

郁桓五十岁的时候,会亲吻阮秋平的额头,会亲吻阮秋平的手指,却唯独不会再亲吻阮秋平的嘴唇。

更不会再对阮秋平做其他的什么事情。

摩天轮上那个漫长而又缠绵的吻,成了他们最后的亲密接触。

郁桓五十三岁的时候,已经彻底没办法离开拐杖了。

原来不用拐杖,顶多是有些跛,现在若是离开了拐杖,便是连路都走不了几步了。

他没办法走得很快了,可若是见到阮秋平,但又会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像是想去奔赴什么东西似的。

阮秋平便像十五六岁的少年郁桓曾经对他做过的一样,每一次相见,都要奔跑着,扑到郁桓的怀里。

郁桓五十六岁的时候,开始不再频繁地染黑鬓边的白发。

他原先是一有白发便要染的,五十六岁之后,变成了一两个月染一次。

阮秋平指尖从他夹白的发丝中穿过,笑着说:还是很帅气。

郁桓六十岁的时候,阮秋平送了他一份礼物。

那天,阳光明媚,天气尚好,郁桓站在宴会厅最中央的台子上,宣布自己正式辞任归来集团总裁一职。

发言结束,掌声雷动,各大媒体的闪光灯扑在郁桓脸上,十分刺目。

郁桓准备下台时,步子却忽然顿住了,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台下的一个男人。

一个同样六十岁左右的老男人。

那个男人身上穿着一件十分休闲的衣服,看起来与他的年龄有些不太相配。

那个男人用布满皱纹的手摘掉头上的黑色鸭舌帽,他鬓边已经斑白,却眼眸清澈,精神矍铄,他扬起头,朝着郁桓一脸灿烂地笑。

他一步一步走上台,与郁桓十指相扣。

刚刚停了一些的闪光灯又开始闪烁起来。

有个短发的记者大胆发问:您好,可以询问一下您的身份吗?请问您和归来集团的郁总有什么关系?

那个六十岁的男人笑着亮出和郁桓的同款婚戒,说:我是和郁桓结婚已经结了二十六年的同性伴侣,我是来接他回家的。

老年阮秋平牵着老年郁桓的手,一步一步走下发言台。

走出宴会厅后,他凑到郁桓耳边,笑着说:郁桓,我陪你一起变老。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笑道:郁桓,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哭啊。

郁桓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阮秋平。

衰老术从属于变换术,它在变换术中属于并不复杂的法术,可整体来说,也并不简单。

自从摩天轮那件事之后,阮秋平尝试着去学习,可留给他的时间太少了,他昼夜不分地学了十天,却只学会了个皮毛。

今日从屋门里走出来的时候,他脸庞变换成了老人的模样,声音和其他地方却没有任何变化。

那副模样实在是怪异,吓得阮咚咚都差点儿哭了起来。

最后还是夏芙水一边安慰着阮咚咚,一边问他说:你抽什么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

阮秋平垂下头,有些沮丧地说:我在凡间有个朋友,他变老了,我想和他一起变老。

朋友?夏芙水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儿,夏芙水对阮秋平说:过来,我给你变,你要老成多少岁的?

阮秋平猛地抬起头,一脸期待:六十岁。

夏芙水变幻术最厉害,几乎是转瞬之间,阮秋平就变成了六十岁的模样,夏芙水说:你身上这变换术是我给你施的,以你的功力,下凡之后还要维持会有些困难,所以你就不要再使用其它法术了,要是用了其他法术,这个衰老术就会破灭。

阮秋点了点头,一脸兴奋地说:谢谢妈!

顶着这张衰老的脸,走路走得慢,还不能使用法术,阮秋平艰难地走到观尘门,还险些被工作人员拦住,好说歹说,才被允许用这样的面貌下了凡。

总而言之,为了把自己弄成这副老年人的模样,阮秋平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可看着郁桓紧紧抱住他的模样,阮秋平却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时间仍在继续流逝,但不同的是

原先年复一年苍老着的人,只有郁桓一个。

可现在,却变成了一双。

郁桓七十五岁的时候,老年阮秋平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得扶着郁桓才能走。

郁桓拄着拐杖,阮秋平扶着郁桓,两个人晃晃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西下,将两个人的身影拉的老长,像是一幅静谧的画。

郁桓七十七岁的时候,身体状态已经不允许他继续使用假肢了,出门需得坐轮椅。老年阮秋平虽然走起路来仍是颤颤巍巍的,但推着郁桓的轮椅,反倒是走地稳当了。

阮秋平推着郁桓,一起去河边钓鱼,阮秋平钓着钓着就困了,枕着郁桓的右腿就睡了过去。

风吹动河边的芦苇,晚霞铺在广阔的湖面。

在光彩流动的风景里,七十七岁的郁桓俯身,笑着在七十七岁的阮秋平脸颊上,落了轻轻一吻。

宛若十七岁那年夏天,书桌旁那个心动不已地,偷吻心爱之人的少年。

郁桓八十六岁的时候,插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他总是睡着,很少清醒,却在这里撑了好多天。

医生说他的身体状态已经很不好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病人却总还是强撑着。

阮秋平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八十六岁的他手上也拄着一根拐杖,进门的时候差点儿摔倒,却还是哆嗦着身子走到郁桓面前。

阮秋平停在郁桓身侧,轻颤着喊道:郁桓。

由于衰老和悲伤的缘故,他声音在此刻越发沙哑了起来,连阮秋平自己,都要辨不明自己的声音来。

可是已经睡了好多天的郁桓,却在这时,缓缓睁开了眼。

他头发已经完全白了,眼睛却没有普通老年人的混沌,依旧是清明如水。

看见阮秋平,他眼底映上一抹笑意,他似乎想抬一下胳膊,可却没有抬起来,只有手指动了动。

他看着阮秋平,似乎精神都好了许多,笑着张口说出话来:阮阮,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