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容舍不仅开窍了,连生活习惯都变了。以前他多数是在叠瀑图里写写算算,反正傻鸟也看不懂。
但如今他却开始一个星域一个星域地游走,说是旅游观光吧,似乎也没有那种情怀,说是游历人间吧,也不见他真的搂上那个姑娘上楼去。
反正就那么浪着,要不是他衣着光鲜,卫生也整洁,也不愁吃穿住宿,那就是个典型的流浪汉了。
傻鸟立在容舍的肩头,看着不远处那个正在被人欺负的美貌姑娘,恰好是容舍“重口味”关注的那一款。结果这人却是冷心冷情,坐视不理。活该他万年单身。
傻鸟发现自己已经不懂自家主子了。好比昨日那位,多猥琐一男人啊,被人追杀就追杀呗,死了正好免得把世人的眼给丑瞎了。
结果,从来不管闲事的容舍居然出手帮了帮他。傻鸟只当容舍是良心发现要入世了,结果今天再看,完全不是嘛。
在继续浪过了许多星域后,傻鸟才后知后觉地总结出来,它家主子似乎对姓白的特别偏爱,上回那猥琐男就自称姓白的。
于是傻鸟忍不住在自己脑海里写出个话本子来了,爱得可歌可泣,瞧它主子这模样,那女的要是还活着估计他主子也不会单着。
所以是死了?其实死了也不要紧,只要没魂飞魄散,找到她的灵魂转世就行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连自己都懂,没道理它无所不能的主子不懂吧?傻鸟挠了挠自己的脑子,还是脑仁太少了,脑瓜子都不够用了。
岁月如梭,成日这么浪着,连傻鸟都有些耐不住了,上个月它好不容易跟只金刚鹦鹉看对眼,结果这个月它就已经到了别的星域了,这还让不让人解决生理问题了?
它们鸟跟人不一样好吧,人天天都能发情,它们鸟一年就那么点儿时间发情好么?太不“鸟道”了。
傻鸟实在忍不住了,问了句,“你是在找什么吗?”
这话换做是以前的傻鸟,绝对不敢问出来。以前它在容舍面前,连话都不敢多说,怕他嫌吵。顶多就是在容主子有兴趣的时候,一展歌喉,给他解解闷。要不是有这个绝技在,它早就成为容舍的盘中餐了。
现在么,傻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了底气,好像自己再怎么淘,容舍都听容忍的。傻鸟想不出原因,只能归咎于,人年纪大了,就宽容了。
容舍瞥了傻鸟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找那个灵魂么?想找,却又近乡情怯。因为他心底很清楚,那不是她,她再也回不来了。
不找么?可是管不住自己的脚,他走遍一个又一个的星域,总想碰碰运气,总是带着侥幸的想,也许得得留有后手呢?
也许她最终还是舍不得呢?
也许在星河里的某个角落,她留下了另一个“结疤”呢?
就算这一切的侥幸都不成立,可是这星河里,留下的最能让人怀念的,和白得得最有关系的,难道不是她的灵魂吗?
那个灵魂曾经诞育了梨,也曾经诞育了白得得,他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天然的,容舍有些恨那个灵魂,因为它再也不是白得得,可是他又无限想接近那个灵魂,因为它曾经是白得得的。
因为纠结,所以流浪。
曾经,容舍以为情关最难的不过是阴阳相隔,如今才知道还有更难的。
情关情关,过的其实是自己心里的关,而这一关,容舍没过得去。他负了自己曾经最爱的人,也负了自己爱的人。他甚至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自己了?
如果有一天,再遇到那个灵魂,他会爱上她吗?
容舍打了个冷颤,那样的话,得得又算什么?
得得,得得,每一次醉酒,留在嘴角,想叫却又羞愧于去叫的,始终都是这两个字。
容舍躺在树上,望着白得得最爱的星空。
他大概能预料以后的生命是什么情形。岁月能淡化一切伤痕,虽然挽回不了遗憾,但它会淡化记忆。
就好像,对梨。不爱了么?或者只是曾经的记忆已经淡得让人几乎再想不起来当初爱的感觉,所以他爱上了更鲜活的得得,拥有同一个灵魂的得得。
以后得得的记忆也会淡化,他或者会遇到另一人,喜欢上另一段鲜活,让生命累积一段又一段无法挽回的遗憾。
神也不是无所不能。长生所赐予他的也许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无边地狱。
早起,容舍端着酒杯,靠在树干上继续喝酒,只有七情六欲酒才能让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不再像个行尸走肉。
树下,一个大婶正插着腰,拧着她儿子的耳朵道:“狗蛋,你看看隔壁旺财,才多大年纪啊,就会给他爹娘赚钱了,你呢,你却还在这里捣蛋。”
狗蛋眼泪汪汪地道:“谁让你给我起个名儿叫狗蛋啊,你当初生我的时候要是叫我旺财,现在说不定我也能赚钱了呢。”
“我也正后悔呢。”大婶高声道。
这一幕本是人世间极其平常的一幕,傻鸟不知道为何容舍会看得那么专心。
不过后来傻鸟就知道原因了。
容舍从来没相信过,一个名字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的,但是现在他想去相信了。
容舍,容舍。
一直都在舍,却从哪里得呢?
不过神改名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登上神位封神时,可是昭告了整个星河的。
而整个星河里,神曾经留下的痕迹,都刻印了他的名字——容舍。
容舍需要一个一个去更改。
这一生容舍走过很多地方,改名似乎叫人有了盼头,傻鸟感觉容舍的精气神明显的好了些,至少从不离手的酒杯,偶尔也可抛开了。
秋原域没有鬼王了,它拨动了时间之轮,自然也得消失。
没有了鬼王,鬼渊自然也无从聚集,但是鬼渊下的阴河,却依旧在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