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竹在昏迷的时候,见到了青萦,或者说是萧念竹。
她告诉了昕竹,早在木灵天光和她谈话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回到源界,本就是她命运的一个环节。
万年前的青萦不会变成万年之后的萧念竹,她一直都是她,她本该在万年后才出现,但是如今是万年前,如果没有一个青萦,昕竹就不会有支撑到万年之后的执念。
封印旧天道,便是她生来的使命,只有她这个根本不存在的生灵,补上那道缺口,才能把那道缺口的存在同时抹除于她不存在的时空之中。
“我在源界种上了霖花,你一定要等到它开放。”青萦轻轻的抚摸着昕竹的脸颊,在他心口的位置上点了一下,声音伴随着她的人影渐渐消失,昕竹睁开了眼睛,没有看见青萦,却听到了住进他心里的话语。
他伸手到衣襟中,从胸口位置摸出了一颗霖花种子。
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命运的坚固,即使他现在能够改天换地,却没有办法替代青萦封印旧天道。
如果蛋壳没有裂开,他根本就不能进入那片天地,更别说利用,也就无从封印旧天道,一旦蛋壳有了裂缝,他就无法补上,只有青萦才能做到带着裂缝与她的存在一同消失。
直到万年之后,她到了真正出现的时候,天地裂缝随之开启,那个时候的源界已经稳固,天道权能在苍圣手中,人类也真正的成为了源界主宰,旧天道想要去往那唯一真实,便让他去,他作为天道不珍惜世界,便由人类替他珍惜。
因为失去了太阳星辰,源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昕竹可以利用通脉劲来探查周围情况,不是完全感知不到任何东西。
他能感觉到周围正在下雨,雨丝湿透了他的衣服,却并不黏糊在他身上,好像是在冲刷他身上的污垢和疲惫,补充这具身躯存活需要的养分,滋养着他的精神。
他就和平常充足睡眠醒来时候一样精力饱满,如果有朝阳映照,也许能见到他脸上容光焕发。
旁边出现了一座俊秀的山峰,她坐在地上,双手在膝盖上面轻轻合拢,昕竹被神女峰捧在掌心的位置。
在遥远的天边,一片曙光刚刚出现,便让整个天地鲜活过来。
在旧天道刚刚将太阳吞入腹中,源界便有了新的阳光,迎来了新的早晨。
曙光先是布满了天空,经历了旧天道的肆虐,但是源界却好像没有任何动摇,他撑过了最有生以来最强烈的一次冲击,坚强的活了下来。
天空没有了早上寥寥的晨星,却更加的清晰干净,曙光在一片没有任何妆点的舞台上面,像是第一次降临源界那样,将黑色的夜空缓缓推开,照耀源界的光明,由远而近,金色地毯把源界大地铺占。
阳光越过了源界之躯,明晃晃的太阳照耀着昕竹的双眼,他没有躲开,抬起头与初生阳光对视,他的双眼好像被朝阳点燃,身躯如同刚刚展开枝叶的小树一样渴求着阳光。
那是他曾经无比渴望的阳光,与万年之后每个熟悉的清晨一样,他现在只要等候上一段时间,周围的一切,都会变成他熟悉的模样。
等候万年,他就会回到那个属于他的世界。
他是木灵天光,会在这一万年里,为人类,为源界,成为天地支柱。
明州在刚才与旧天道的战斗之中被摧毁得支零破碎,有了万年之后那般诡谲气象,旧天道挣扎的时候,洒下了不少血液,被留在明州的野兽吞食,那些血液会促使野兽为了生存而竞争,很快整个明州就不适合寻常人居住。
只有那些身怀妖异血脉的人类,才能在这种残酷的竞争之中过得如鱼似水。
他们很难融入人类之中,人类有神躯的知识传承,他们没有,人类能够学会通脉劲,他们不会,现在的人类处于十分艰难的时期,还能容纳这些异类,一旦逍遥界与源界分离之后,人类再无外患,只有内忧,不管什么问题,身怀不同血液的异类,便会成为掩盖忧患的工具,加上妖裔身怀妖异的血脉,人类与妖异之间的仇恨不会表现在明面上,只会在暗中积累,一旦爆发,矛盾会越发激烈。
内斗的苗头出现就无法遏制,人类一旦习惯了用争斗来解决问题,就会追求更强大的身躯力量,走上妖异的旧路,为了防止内斗的产生,还不如像是天境屏障一样,将妖裔与人类隔绝开,用险绝的地形,让他们难以相见,内乱便不会产生。
当然现在的昕竹已经不会去考虑这些问题了,他已经顺从了自己的命运,人类也会走上原来的历史轨迹,他退后了几步抬头仰望山峰,要趁着阳光,看清楚神女峰上的容颜。
曾经为了不让青萦变作神女峰,他故意的疏远两人,结果连本该相聚的机会也失去,如今留给他的,只有冰冷的山石。
他从来没有仔细看过,青萦的神韵居然与萧念竹那般相似。
他早就该知道,金鳞湖边的红衣姑娘不是青萦,而是从他身上割去的一半根源。
“我完整了…”昕竹现在的感觉和萧念竹回到他身边时候一样,他曾经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一直留着这种感受,但是如今他的完整,却是以青萦死去为代价换来的。
他本该为此伤心,但是他完全感觉不到,像是心里早就知道了命运应当如此,他只是走回了正确的道路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