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像这里有谁是二十一世纪出生的一样。
谢长寒无可奈何地走到沙发旁坐下,细细看起了那份档案。
三个月内,五起命案,五户人家被全灭,十八条人命,死因无一例外全都是“大型动物噬咬”。
一具具尸体像被暴力破坏的木偶一般散落一地,法医花了点时间将尸体拼起来一看,肢体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缺,就像……就像被什么豺狼虎豹给吃了。
当第一起命案发生的时候,警方排查了全市所有的动物园,并未发现有肉食性大型动物潜逃的情况,而就在警方将排查范围扩大到全省的时候,第二起命案发生了。
同样的死因,同样灭门,同样残忍的现场。
根据现场拍摄回来的照片来看,死者的鲜血像是被谁当成的油漆,泼得连天花板上都是,一走进凶案现场就像进了一间“红房子”,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最资深的刑警都忍不住作呕。
社会关系还没排查完,很快又发生了第三起、第四起……
受害者从在贫困线上挣扎的赤贫阶级到精英中产皆有,彼此在生活中完全没有见过,若不是在这场连环命案中丧生,终其一生都不会任何交集。
唯一有联系的是,他们都住在北城。
北城区是江盈市面积最大的区,常住人口几百万,仅这一条共同点……连突破口都算不上。
而案件已不知不觉发生了五起,网络舆论快要压不住了。
重案组的精英们顶着四面八方的压力加班加点,嘴角都起了圈燎泡,试图从各方面寻找线索,却是一无所获。
话又说回来,哪来的大型动物会钻进居民楼,只盯着一家人灭口呢?
还来无影去无踪,路口的监控一丝不同寻常的画面都未曾拍到。
葛清夕快速翻阅完那十八份档案,捋了捋他的小胡子:“长寒,你怎么看?”
谢长寒找出了其中四份摆在一起:“五户人家,其中三名受害者是十七岁的少年,还有一名七十七的老翁。”
十七年前,是甲子年。
干支纪年每六十年一甲子,而甲子年正是旧历已去新历方至的元年,阴阳交泰……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多。
“哈哈哈哈……”葛清夕一听就乐了,摸着他的小胡子笑了个东倒西歪,跪倒在沙发上,颇为满意地看着谢长寒,“看来你还不算太笨——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师叔不去么?”
“不去不去,多大的神仙需要劳烦你师叔我出马啊?有那工夫我不如去找小萱聊聊天……”
谢长寒无奈:“师叔——”
那位“小萱”姑娘今年才满二十岁,师叔可真是……
“什么表情你?”葛清夕看他脸色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当时就不乐意了,“怎么,你们小年轻还不许长辈谈一场轰轰烈烈的黄昏恋了?我说过你多少次,你这个人呐,就是太死板!我跟你讲,这次的活是个好活,去到就赚到,前几天我刚给你算过……”
说到这里,他像是忘了要说什么,话头卡了壳,于是手指飞快地跳动起来,拇指掐在中指上节上,口中念念有词了一会儿,随后眼前一亮,“哥们儿,你红鸾星动啊!”
“师叔,君子慎于言而谨于行……”谢长寒无言以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哀嚎,“这已经是这一甲子您第七次说我红鸾星动了!”
“说明你红鸾星真的动了啊!”葛清夕说。
“我始终谨记师叔教诲,不曾懈怠了修行,本甲子历时一十七年,不曾离开方圆一里地……咱们家连老鼠都是公的好么?我上哪儿去找红鸾星啊?”
……
俗话说得好,穿鞋的干不过光脚的,要脸的斗不过不要脸的——谢长寒拗不过他那个用尽花言巧语都要偷懒的师叔,只能只身一人前往北城查探。
当晚,乌云遮蔽了月色,重重黑影笼罩江盈时,谢长寒登上了开往北城的夜班公交车。
他与师叔在江盈市住了几十年,出租屋换过好几个,脚印遍布江盈市各城区,却始终没有踏入过北城。
北城是林家的地盘,据说半个北城都姓林。
这不是在说林家权势有多大,而是说林家祖上香火旺盛。
传说宋朝有一位姓林的举人老爷,为了躲避年荒,举家迁徙至江盈,从此在北城开枝散叶。那年头,北城不算个富庶地方,偶尔来了这么一尊“庞然大物”,那自然是能攀亲攀亲,能交友交友,再不济,混个脸熟,或是让自己家不争气的儿子到举人老爷家做个门房家奴的,也比在家吃糠咽菜的日子强过太多。
于是经过了几代人之后,林,成了北城人数最多的姓氏之一。
住在这地界的人,就算不姓林,往上数个几代,多半也是林家或近或远的亲戚。
如果仅仅是这个原因,还不至于让葛清夕和谢长寒避之不及,问题就在于,林家宗脉,其实是玄门的一支。
玄门并非哪个具体门派,说的是修行之人。
修佛、修道、修妖、修魔……但凡此类种种,皆为玄门之人。
玄门有玄门的规矩,他人的地盘为了避讳,都是尽量不涉足的。好在现代社会玄门之人越来越少,他们找房子倒也不算麻烦,偌大一个江盈,不能去的也只有北城区而已。
这个林家修的是什么,谢长寒不太清楚,只听葛清夕提过一次,说林家一直是做“天师”生意的。
此事有两点奇怪:一、“天师”生意一般有两项业务,分别是看风水和捉精怪,然而此次的非自然案件正是发生在林家的地盘上,却不见林家有什么动静;二、分明师叔说过北城有林家在,让他绕道走,这次却接下了这起发生在北城的连环杀人案。
为什么?
师叔为什么要接这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