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不是左月局下属,但这次凤霄身在囹圄,让他们协助崔不去,实际上也就相当于让解剑府暂时听命崔不去调遣的意思。
秦妙语觉得,若非她的疏忽,郑译是可以不用死的。
先有日蚀,后有郑译的死,有心人难免又会再生波澜,拿今上帝位大做文章。
如今朝野纷乱,乱象迭出,连朝中重臣,私底下也未必没有嘀咕几声的,自打开皇四年入春以来,一件接着一件,就没停过。
甚至有人开始议论起改名号的事了。
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若说之前,秦妙语也对那套改朝换代逆天而行的说辞嗤之以鼻,现在她却不敢如此肯定了。
这就是天灾人祸,谣言带来的力量。
如果连秦妙语都如此,那么民间百姓的看法,也就不问自明了。
崔不去没表态,先望向明月。
明月叹了口气:“我这边呢,事情比较复杂。”
他去面圣的时候,正好遇上日蚀。
不说民间,当时连宫中上下,亦是一片惶恐,人心浮乱。
但皇帝毕竟是皇帝,盛怒惊恐之中不忘想到与崔不去一样的问题关键,那就是太史曹在日蚀中的严重失职。
他立马遣人去抓太史令,却很快收到太史令死于家中的消息,死因是中毒身亡。
预测日蚀对于太史曹而言,是分内之事。
但,如此大事,必须得知之后立马上报天子。
若皇帝能及早得知,朝廷也能为此作更充足的准备,起码朝臣能及时想出应对的法子。
太史曹中,除了太史令之外,另有太史丞、司历、监候等数职。
也就是说,单凭太史令一人,瞒不下这么大的消息。
据太史曹众人所言,负责观测天文的是司历李辛,他的观星术在太史曹之中首屈一指,连太史令洪元本人都有所不及。
待皇帝命人捉来李辛查问时,李辛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指天誓日地说他当时就提醒过洪元了,洪元只道他会秘密上禀,让李辛不要四处声张,务必口风严实。
李辛也知道兹事体大,不宜张扬,便老老实实不问身外事,憋在心里谁也不说。
据他所言,过了几日,洪元就告诉他,自己已经禀报到皇帝那里去了,李辛一听,放心下来,不作它疑,毕竟洪元是自己的上官。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秦汉之后,观星测命看国运的司天之职逐渐被分化,官职也越来越低。
太史曹这种地方,说重要自然很重要,但平日没什么事,就是个冷衙门罢了,平素少有人过问。
谁知今日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李辛才知道,洪元压根就没有把这件事往上报。
明月知道事态紧急,打开话匣子就一口气说至此,这才停顿片刻喘了口气。
“洪元也是自缢,在家中,留下遗书,说自己罪该万死,故以死谢罪,求陛下开恩,对他的家人网开一面。”
崔不去挑眉:“他的家人。”
都是办案部门,明月立时会意,知道他要问什么。
“他发妻早逝,膝下只有一子,但儿子早在数月前就不见了,洪元对邻居的说法是离家游学。洪元平素性情有些孤僻,在朝廷里没什么朋友,所以几乎无人注意到这点。不过话说回来,寻常人避嫌,也不会与太史曹的官员走得太近。”
明月没再说下去,事情发生太突然,他又忙着过来,只能得到这么多信息了。
崔不去沉吟不语。
明月和秦妙语都没有出声打扰他。
谁都能看出来,眼前的局面对他们很不利。
问题就在于敌人躲藏暗处,而大隋则是明处的庞然大物。
这几年皇帝一直致力于解决北面的突厥人,双方你来我往,明刀明枪干过几回,大隋以沉重的代价迎来突厥人的低头。
这是前所未有的功绩,就连前朝以英明著称的周武帝,都要迎娶突厥公主为正妻,以表睦邻友好。
但,既然大隋不惧开战,突厥明面上暂时没胜数,各种暗算奇招开始频出不迭。
云海十三楼所图甚大,萧履不是隋朝人,也没有家国之念,与突厥人合作起来自然也毫无忌惮。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更何况对方还利用天象来惑乱人心。
洪元这枚棋子,恐怕从数月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布下了。
崔不去就是再神机妙算,也不可能算到敌人会拿洪元来做文章。
彼时他正可能奔波在前往六工城的路上,忙着与西突厥使者密谈联盟。
而萧履,却已经在算计着许久之后的一场混乱。
事已至此,问罪追查还是其次,线索就此中断。
真相几乎很难在一两天内查清,而明日就是佛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