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与云晔就不熟识,而织萝本性有些偏冷,更不知与他寒暄什么,便要告辞离去。谁知此时忽然从一群神仙安营驻扎之处婷婷袅袅地走出一个女子,十分不见外地道:“阿晔,我与你煮了些茶水,快来喝些解乏去暑吧。”
听闻天帝长子云晔现已六百多岁,早是该成家的年纪,身边带着不管是妻妾还是红颜知己都是十分正常的,织萝对旁人的私事不感兴趣。
只是这女子的声音太过熟悉,织萝绝不会错识——抬头一看,那身着红衣,额间花纹未退的绝色女子,不是红轻又是谁?
红轻一抬眼自然也见到了织萝,神色有些尴尬,却又不好当即扭头就走,何况方才云晔便在与她闲谈,想来也是知道她身份了,躲却是躲不过的,只好上前来打招呼,“阿萝,你也来了?”
想到修罗族的惨事,又见到人间大灾的情形,织萝便不由得想起其实此事的罪魁祸首是红轻。
因为她玩忽职守,不单是迟报了水患,更是因为她才间接惹出这桩祸事。织萝心里有气,说话也就一点不客气,“也?我怎么记得是我先来?”
“哦?”云晔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便出声询问。
通钺老老实实地道:“启禀大殿下,织萝姑娘的确早就来过,是二殿下去三生池领信那日与他一道回来的,后来便去了大雪山寻找魔族的踪迹,如今才回来。”
云晔面上的微笑僵了一瞬,旋即又变得毫无破绽,“倒是二弟比我快些。”
因着不熟识,织萝也懒怠搭理他,只是望着红轻道:“我还记得,百年未过,三生池处应当是你当值,如今你怎的在此处?”
这才真是神仙打架,凡人无从劝阻。通钺见势不好,一边还在想他们那位眼高于顶的二殿下为什么会对这位讲话毫不留情的织萝姑娘十分亲昵的模样,一边暗中招呼底下人撤出去,免得一个不对便抓去作筏子。
红轻咬着樱唇,自然是十分难堪。
云晔见状,硬着头皮开口打圆场,“织萝姑娘莫急,是我请红轻姑娘下界来帮着治理水患的,毕竟三生神女神通广大……”
“你请?你凭什么请?”织萝打断了他的话,神色冰冷,“三生石何等重要?如今却无人守护,若是出了岔子,莫说你是帝子,便是天帝亲至,这个干系他也担不起!”
身份尊贵如斯,自然是没有其他人敢给云晔甩脸色,更不用说是劈头盖脸地斥责一顿,云晔的笑容终于如同泡沫一般破裂消失,一张与祁钰五分相似却显得更温润内敛的俊脸黑了许久都不曾缓过来。
当着外人受了排揎,红轻自然也是心中不快的,当下冷了眉目,“我在离开之前,于三生池设了十道禁制。”
“难道你的法力便是天下无双了?当真任何人也不能破除?”织萝微挑了眉。
红轻狠狠瞪了她几眼,那神情大概就是“要是担心那你自己回去看着好了”,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轻声道:“三生石本就有灵,并非所有人都能带走。何况三生石偌大一块,至少需得十人才可合抱……”
织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气急道:“这场水灾也不知几时才会治退,你准备在人间待到什么时候?”
“自然是水退之日……”红轻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织萝立时冷笑一声,“若是这大水半年才退,那便是说你也要在人界待上半年。有半年的间隙,难道还没人能参透禁制的法门并闯入三生池?有一个便能有两个,若是真的凑齐了人手,将三生石一并搬走……”
“够了!”红轻终于抑制不住怒气,“祸是我闯的,却不许我戴罪立功了么?难道一定要是你做了这个好人你才满意?若是放心不下,那你便自己回去看着啊!倘若真是有人胆敢偷窃三生石,他又偷去做什么?难道想被六界通缉么?”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是能知道为啥了吧?
话说我这几章三观还是正的吧?为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呢……
第143章 花腔
“早饭做好了, 新鲜樱桃做的樱桃饆饠, 快来吃饭啊!”
“啊!”仿佛落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沼泽, 又从四面八方涌来许多莫名其妙的人或事,挣脱不开, 只能被迫接受, 织萝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紧蹙, 额上冷汗淋漓。直到楼下传来一声喊,才惊呼一声坐起身来。
方才她在梦境中所见, 究竟是真实还是臆想?她果然认识天后?从前她是这样的脾气?
不过那个元阙虽说是傲气了一点, 但油嘴滑舌与傻却是不变的, 又似乎是真的……
哦, 真不真,试试不就知道了?
织萝翻身下床, 嫌换衣梳洗太过麻烦, 索性又用红线重做化身,悄无声息地从窗户跳了出去, 直奔刚刚开街的早市。
而还在忙着摆桌的祁钰一无所知,手上不停,嘴里也不停,絮絮叨叨地念着:“真的是累了么?前几日还需出门去驱邪治水都能那么晚睡那么早起, 如今终于不用操心了, 就起不来了?正是一点都不好……”
暂时无处可去就寄居在千结坊的通钺实在是听不下去,将筷子一把丢在桌上,“堂堂九阙天的祁钰殿下, 洗手作羹汤就罢了,还变得如此啰嗦……织萝竟还没把你撵出去,真是出乎意料啊!”
“就是因为我会洗手作羹汤她才舍不得把我赶出去。”祁钰不以为耻,只是喜滋滋地道:“你大约是嫉妒吧?毕竟你想洗手作羹汤也找不到人啊。”
“司法天神哪里是嫉妒?他像是做得了这事的人么?”慵懒的女声从门外飘来,吓得祁钰与通钺都不由得一愣,相互对视一眼——她几时出去的?
这两人还没回过神,织萝便是嫣然一笑,将背在背后的手探了出来,举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对祁钰道:“吃么?”
祁钰更是又惊又疑,“这……还没吃早饭,就先放着吧。山楂性凉伤胃,不宜饭前用。”
“无妨,一颗而已。”织萝织萝坚决不松口。
通钺有些同情地望了祁钰一眼,到底没说什么。祁钰想着也不是什么太过为难的事,虽然满心疑惑,却到底是就着织萝的手咬了一口。
织萝笑得眉眼弯弯,又将糖葫芦收到自己跟前,颇有些深意地看了祁钰一眼,“我也想尝尝了。”
“我咬过了……”祁钰终于变了脸色,还暗自思量织萝这是这么了。
织萝对他这回答并不是特别满意,眨眨眼道:“又不是第一回了。”
哎哟没眼看了,你们说话的时候有考虑过还有我这么个外人在么?通钺虚虚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祁钰却是若有所悟,“阿萝,你……”
“你叫我什么?”织萝问得很是认真,却不是真要他回答,然后又问通钺,“祁钰年岁几何?”
“五百?”通钺猝不及防被点了名,也没算得太明白,张口便报了出来。
“天后呢?”
“一千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