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祁钰称朋友的人,自然是怠慢不得的。于是鸳鸯王耐着性子问道:“那……织萝姑娘怎么没去聆悦那边观礼?”
呃……心虚。
织萝还在搜肠刮肚地想对策,祁钰却道:“聆悦不是在这儿么?织萝姑娘一直跟着聆悦姑娘的花轿,又没来过太子府,连轿子抬错了地方也不知道。等发现不对的时候,他们俩都已经被按着头拜堂了。”
“殿下怎么知道?”大将军自然不信。连织萝自己都不信。
祁钰却是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摸出一物摊在掌心,众人一看,却是红线勾勒的小鹤,从前织萝传信所用的那种。其他人就算没见过吗,也大概能猜出是干什么用的。再加上这话是从祁钰口中说出,可信度原本就比旁人莫名要高几分,一时间众人基本上都信了。
织萝摆明了是看热闹来的,当然不会给祁钰传信解释什么,这小鹤也只有他孤身去探桐山书院的时候织萝给过一次,想不到他还留着!
连镜总觉得自己被骗了,又怪不了别人,只能对着聆悦撒气:“你怎么不早说?”
当然不能早说,要不然看什么热闹呢?
见聆悦为难,织萝连忙道:“她遮着扇子不辨方向,顶多听着大家起哄才知道念却扇诗的不是陶泽,却还要她怎么说呢?”
“姑娘你也不提醒她!”连镜气焰弱了些。
看鸳鸯王夫妇和那大将军的神色,似乎也是同样的想法。祁钰不得不又站出来说话了,“几位息怒啊,织萝姑娘其实有些爱开玩笑,不过没有恶意。想必她是觉得这事无伤大雅,所以……起了促狭的心思,倒也不是真想如何的。若是此举让几位不快了,那在下替姑娘道歉了。”
“小女子不好,对不住各位,还请责罚。”
祁钰都伏低做小代替请罪了,谁还敢说什么?
不过鸳鸯王后有些不开心地小声嘀咕道:“可是拜完堂礼成了……那就已经是夫妻了嘛!”
仿佛一语点醒梦中人,连镜指着聆悦,神色十分激动,又是别扭又是有些隐秘的欣喜,“你……和我……现在都是夫妻了……”
聆悦也有些愣住了,只是那神情也说不上是欢喜,更多的倒是怅然,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你和我……如今是夫妻……”
嗯?好像状况有些不对啊!不能前功尽弃啊!
于是织萝笑眯眯地添油加醋:“还没有送入洞房,也不算晚,来得及。这样吧,赶紧通知那边,把两位新娘……换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1)梁·何逊《看伏郎新婚诗》
(2)唐·杨师道《初霄看婚诗》
(3)唐·李商隐《代董秀才却扇》
第118章 心迹
什么?送回去?不是说礼成之后就是夫妻吗?那现在这么做岂不是无异于换妻?
不行, 绝对不行!
于是连镜高声道:“不行, 我不愿意!”
“你不同意有什么用?还想将错就错不成?”当着大将军的面说这话, 鸳鸯王当然是很不高兴的。
玄咫出人意料地认真问了一句:“太子殿下为何不愿意呢?”
这个问题倒是真的把连镜问住了。他想了想,才道:“这都算是过门了, 怎么还能换妻呢?”
“换妻怎么了?换夫换妻难道是很新鲜的事么?”宾客里蓦然有人嗤笑一声。
其实这倒是句实话。凡人见鸳鸯总是出双入对地, 才会觉得鸳鸯十分恩爱, 将它们当成深情的象征。其实不然。鸳鸯只要一出现便是一雌一雄这不假,但只要有心人往它们腿上绑红线做标记再观察就会发现——每次鸳鸯出现之时它身边那只公鸳鸯或是母鸳鸯都不是同一只。
不过后来好歹成了神族, 鸳鸯王便下令, 未开灵智不成人形的也就罢了, 但凡是有人形的鸳鸯, 这一辈子就只能嫁或是娶一人,实在是感情不和再另当别论。与人一样, 和离是可以的, 再娶或是再醮也是可以的,但是必须保证, 与同一人在一起的时间不得少于一日,也便是人间的一年,否则一经发现就必遭重罚。
这俩人拜完堂才多久啊,半个时辰都没过去, 就说要换妻, 有点过分。
连镜身为太子,自然是不能带头破了这规矩,于是鸳鸯王很是尴尬地对大将军道:“将军, 你看这……”
大将军到底是见过不少世面之人,一看连镜这模样,就什么都明白了。
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一回事。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心静气的,“敢问太子殿下,您不愿意将新娘换回来,是不是因为……您觉得聆悦姑娘比小女更适合当您的妻子?”
连镜充分发挥自己的耿直,片刻的犹豫也没有,连连点头道:“没错。”
“为什么呢?”大将军实在被连镜的坦诚给惊呆了,愣了好一会才问出下文。
聆悦有什么好呢?总是嫌弃他,嘴上不饶人,还总喜欢带着那个陶泽来气他。如果真要和那个彩衣比来衬托出聆悦的好处的话,那就是……“聆悦她从不娇气,也一点都不黏人的。”
大将军知道自己的女儿秉性如何,这点也的确是无法反驳。
但身为连镜“好友”的祁钰却居心叵测地提醒道:“可是连镜你别忘了,聆悦倒是不黏人,但她……曾经因为不愿与你在一起而逃婚了呀。”
来观礼的宾客都是结双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于大王家的事情自然也是听过一耳朵的,只是当面绝不敢提。不愧是九阙天上的殿下,尽然这般口无遮拦!众人虽然震惊,但不敢表现太过,只好在底下挤眉弄眼。
连镜似乎是被提醒了一般,对着聆悦高声道:“哦对了,你现在总该给我句实话了吧?为什么要逃婚呢?我究竟是何处对不住你了?”
聆悦立在当场,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众矢之的,双手紧紧攥住衣袖,双肩微微颤抖,一望便知此刻的她其实是十分害怕的。
只是她与织萝对了个眼神,见织萝眼中满是鼓励,才深吸一口气,用不大但是十分清晰的声音道:“因为……你在九阙天上受到了许多神女仙子青睐,能上九阙天的,必不是等闲之辈,与她们一比,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我怕你明明心里十分嫌弃我却还不好意思宣之于口。”
“就这样?”连镜只觉得莫名其妙,其他人也哗然,连鸳鸯王夫妇都不知道原来逃婚的隐情是儿子受欢迎。唯有织萝觉得……九阙天上是多缺青年才俊啊,或者这些神女仙子到底是有多瞎,竟然会瞧上连镜!
只是祁钰也是九阙天上的人啊,那么他身后……
恍惚之间,织萝只听连镜气急败坏地道:“如果是因为这个,我真是太不服了!”
“不,不仅如此。”聆悦想起在上轿之前织萝对她交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