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1 / 2)

见通钺转身就要走,玄咫还老老实实地道:“您请留步!织萝姑娘现在不在千结坊!”

通钺有些暴躁,“那她在哪里?”

“在小僧的车里。”玄咫欠了欠身子,将身后的马车让了出来。

一直躲在里头听壁脚,织萝当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动向的,且因为玄咫交代得太突然,她还来不及将车帘放下,玄咫让开身子之后就恰好与通钺目光对接。

躲是躲不下去的,织萝便大大方方地掀了帘子款款下车去,走到通钺面前盈盈下拜,柔声道:“见过司法天神。今日真是好巧,是什么风又把您吹下界来了?”

通钺没说话,目光直愣愣地望着织萝身后,嘴角不住抽动。

呀,忘记了,后头还有个元阙,事事喜欢跟着的。

元阙与通钺对视片刻,面上的神色很是淡定,内心却如同一锅烧开的滚油,翻来覆去地冒着泡——这下可好,丢人都丢到天上去了。

通钺勉强别开眼,咳嗽一声,让自己语气如常,“听说大师捡到那绿玉牌,在你手里?”

“没错。”织萝笑得恰到好处。

“你……给我。那是本座的东西。”通钺低声说着,神色掩饰不住的有些古怪。

织萝故作不懂,“虽然您是司法天神,位高权重,小女子是拗不过您的。不过……您有什么证据说那就是您的东西呢?红口白牙的,您说了我就给,若是日后它真正的主人找过来,小女子又该给个什么呢?”

“你……”通钺气结,不知道说什么。

元阙本是被他瞧了笑话,却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连忙上前道:“难道……司法天神近来是喜欢上收集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物件了?那您的眼光有些太差了,这东西不值钱的。”

通钺咬牙道:“那是一块绿玉牌,圆的,镂空阳刻的一个双喜字,下头缀着一枚同心结,是也不是?”

东西原在织萝手里,能说上来这些细节,便真的是这玉牌的原主人了。还真叫他们猜对了,这果然是通钺的东西。如今通钺还为了这东西亲自下届来找,足见其珍贵与隐晦。

织萝点头道:“果然是您的东西。只是小女子总不会将那么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整日揣在身上不成?玉牌如今是在千结坊里放着。您看是您就在此处等着小女子给您取过来,还是您亲自跟我们走一趟?”

别说司法天神当街这么杵着等织萝跑个来回也委实太傻了,他也还担心织萝一去之后还能不能回来,于是果断地道:“本座随你们去。”

织萝笑得眉眼弯弯,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马车,“不过真是非常不好意思了,大师今日也没想到碰上我们,宫里去接他的马车就这么一点大,装上我们两人已然是十分拥挤,何况您……身材高大,委实也挤不下了。只好……委屈您自己走过去了。”

通钺的目光在那三人之间转了一圈,一时间竟说不出能把谁给换下来,也只好认命了。

好容易回了千结坊,恰好看到连镜自己家的铺子不管却在这边跟着聆悦团团转,织萝不由得有些好笑,迎上去道:“连公子今日过来是要买东西么?”

“啊……买,有几块新到的玉,需得买几个穗子配。”连镜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溜,就想回自己那边去,没成想一眼又看到了元阙,便站在门口笑得直不起腰来,“天呐元兄,你这是……怎地就想不开了?啊你不像是个想不开的人,毕竟读书读了这么久科举没考上也不见又一点不开心的样子。这个应该是织萝姑娘的主意对不对?她才这么磨人的。”

“……”这位兄台,就你还能平安活到这么大,真是个奇迹。

连镜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一边打趣一边往外走,却正好撞上通钺阴沉着脸走了过来,吓得非同小可,又一溜烟地钻回了千结坊,还拉着聆悦道:“快到后面去!”

聆悦原本在后边的柜台上,看不见门口,被拽了之后还一脸莫名其妙,“你发什么疯?”

“玉牌在何处?快些给本座。”通钺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在外头响起。

于是聆悦也大惊失色,跟着连镜便窜到了后头去,任凭织萝怎么叫她拿东西去也假装听不见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没什么好留恋的,还是小命要紧。

不得已,织萝只好自己去找来玉牌,又叫元阙烧好茶水后再去换衣服,却又不立时把那玉牌还给通钺,只拿在手上慢慢把玩,笑道:“听说司法天神一向是公正严明的,为了维护九阙天的法度,连成家都耽搁了,如今却忽地多出块喜字牌……不知司法天神是什么时候有的红颜知己呢?什么时候可以喝一杯喜酒啊?”

“此事与你无关。”通钺压着火气低声说着。

“当然跟我无关,不过小女子只是好奇罢了,既然司法天神都已经在这儿了,就不能跟小女子多聊两句?”织萝将那玉牌套在指尖绕得滴溜转,“说起来也是十分奇怪,神界是不禁嫁娶的,就算是成家了也不耽误司法天神做正事啊,这么多年来,您就没遇到一个动心的?”

“快些还来!”通钺忍不住伸手去夺。

这还是第一次见通钺这么失态,织萝也愣了片刻,才一下子夺了过去,将玉牌塞到衣襟里,继续接了方才没说完的话,“是没有瞧得上眼的呢,还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玄咫没回慈安寺,因为原本打算说一说皇帝的事,不料半途忽地杀出个司法天神。还想着打发完通钺再继续说未竟之事,就一道来了千结坊,谁知却听到了这么大个消息。他只是让自己不能妄动凡心罢了,却也不是不懂这诗句什么意思。他心下大惊,不知织萝怎么忽然问了这样的话,连忙冲着她摆手。

不过织萝也只作不觉罢了。

“这是我的东西,快些给我!”通钺眼角有些发红。

“哎呀,现在只是四月,司法天神怎么就这么大的火气?要不要在下去买一碗绿豆汤来消消火呢?只是不知道外头有没有卖的。”元阙终于换回了素日的衣裳,又变成了玉树临风的好儿郎。

织萝托腮笑道:“若是找得到便买吧,自己掏钱。”

元阙果断搬了张凳子在织萝边上坐好,再不提绿豆汤的事,只是道:“姑娘,司法天神不说,我说怎么样?给不给钱啊?”

“要是说得我开心,就给你发钱。”织萝难得大方。

阿弥陀佛,你们两位……这是嫌命长了?玄咫听得心惊胆战,已经开始暗暗在心中念佛,乞求司法天神莫要当场暴起。

然而通钺还是有些忍无可忍,“这是本座个人的私事,与你们有何干?”

“因为这结子原本是我打的呀。”嘴角还是微微上扬的,但眼底的笑意却已经敛了,织萝坐直了身子,“看这绳子,似乎也经历了几十年了,那么久远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不知究竟卖给谁了,但肯定不是给了司法天神本人。一般买同心结的有两种人,一是家里有钱有势的大小姐,自己不会做,便花钱来买一个送给心上人,另一种……则是要成亲的。”

玄咫不由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那……姑娘怎么知道这结到底是被什么人买去了?”

“若是富贵人家的女儿买去,定然是会挑材质上乘的买。这玉牌玉质不佳,线绳也不大好,已然不像是有钱人家愿意买的东西了。何况这同心结是挂在了一块双喜牌上,双喜什么意思……还有人会不知道吗?”织萝眯了眯眼,神色狡黠。

通钺的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也放软了,“可这也与你毫无关系,为何一定要打听得一清二楚?”

织萝大笑,“回回都要被司法天神追着行雷刑,这次好不容易抓到个把柄,不好好威胁一番怎么好呢?说不得……还能免去几回。”

“你休想!天帝天后亲口定下的天雷之刑岂是儿戏?”通钺疾言厉色地道。

“果然是司法天神,刚正不阿呀。”织萝莞尔,“却不知道您杀妻之事……天帝天后知道么?”

“你……”通钺瞳孔一缩,旋即又转向元阙,神色十分痛心。许久后,他才将头一拧,“此事不劳你费心。既然敢做,本座就敢当,此事早就了解,本座该领的罚也早就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