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 / 2)

末了,阿婉还嘴硬道:“哎,好歹都是朝中高官的亲眷,怎么这样没见识?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这样一看……也不过尔尔,嗯,一点都不好看。”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那阿昭都连忙去拽她的袖子,又向着聆悦连连赔笑,仍旧气得聆悦十分想当场发作。

不过在她发作之前,货架后头忽传出个慵懒的女声,“民间的粗野之物,自然比不得宫里的精巧,污了公主的眼,实在不好意思了。”

阿婉与阿昭都大惊失色,尤其是阿昭,一双浓丽的眉不由自主地蹙起,似乎在飞快地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过阿婉只愣了片刻,气焰便更加嚣张了,斥道:“什么人在哪儿装神弄鬼?既然知道本公主驾到,还不快出来?”

她话音刚落,货架后头的几个人便鱼贯而出,由织萝打头,一直走到聆悦身前,不着痕迹地将她挡在身后,才向两个女子款款行礼,“民女见过临阳公主,见过广平郡主。方才不知是二位贵人驾临,多有怠慢,还望见谅。”

后头的一个人也一一见礼。

“不知者不罪,何况是阿婉出言不逊在先。”广平郡主笑着应了一句,同时手上暗中拉了拉临阳公主的袖子,示意她赶紧回神。

“啊……啊!你是怎么认出我们来的?”临阳公主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神色有些不虞。

织萝没有立刻答话,只是沿着方才临阳公主目光的方向望去,妙目在一脸惊恐的元阙脸上转了一圈,才摆手让潋潋滟滟去准备座椅茶点,最后才向临阳公主笑道:“其实这也不难猜。陛下膝下九子一女,十岁赐号临阳,从前听说身边的人都以‘婉公主’呼之,故而民女虽不知公主闺名如何,但斗胆猜测名中有婉。而定北侯长孙女广平郡主顾昭因十六岁随父从军、大破敦煌在皇都可是很有些名气的,且与临阳公主私交很好。方才听二位互称,民女便有几分猜测,后来公主那句话……就确定无疑了。”

“姑娘聪慧,名不虚传。”顾昭大大方方地一笑。

临阳公主却下巴一扬,朝着元阙的方向,“他是谁啊?你的客人吗?”

织萝淡淡一笑,指了指玄咫,“这位才是民女的客人,慈安寺的玄咫大师。这个……是我们千结坊的帮工,元阙。”

一听帮工二字,临阳公主的脸色就有些变了,小脸皱成了一团。

潋潋滟滟飞快地摆上茶点,织萝只是招呼着二女吃,还不住地说着东西粗陋希望贵人不要嫌弃,决口不问她们来究竟是想看什么。

倒是顾昭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有些不要意思,问道:“阿婉,时间也不早了,待会敲了闭门鼓宫门就该落锁了,若你有什么要买的……”

“嗯……把你们这儿最贵的都呈上来我瞧瞧。”临阳公主下巴一扬,又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织萝不由得戏谑道:“公主是送人还是自用呢?若真是贵起来,小店里很多结子都能卖出天价,各式各样的都有,单看做什么用。”

临阳公主撅了撅嘴,“……送人的。”

顾昭也有些听不下去了,替织萝问道:“是给陛下还是娘娘呢?”

“自然是给父皇了。”临阳公主有些不悦,“母妃哪里瞧得上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呢?还不是因为父皇最近龙体欠安,吃药做法都不管用,我想给他求个平安嘛。”

“公主一片孝心,陛下自然会早日痊愈的。”织萝忽然又指了指玄咫,“不知公主有没有听过慈安寺玄咫大师的名声,大师精研释道,又能降妖除魔,每日排着队求大师赐个平安符的达官贵人都不知凡几。若是公主待会儿有瞧得上的,让大师开光如何?”

临阳公主一脸将信将疑,显然是久居深宫并不曾听说。

但顾昭却是总在宫外走动的,自然是比临阳公主熟悉世情,便向她点了点头。

“那……也要有本公主瞧得上才行。”看神情,其实临阳公主已然是很愿意了,嘴上却不肯服软。

织萝轻轻一笑,挥手让元阙去端了一个托盘来,里头放着的全是平安结。这一盘结子全是仅仅用颜色庄重的线绳绾出上头的主体却还没上配饰与流苏的,便是怕临阳公主再挑剔什么配件太寒酸。

头日在苏府赴宴,一桌子的夫人见过了苏家请来的梳头娘子之后便有聊起了时下最流行的衣裙装饰,有个夫人瞥见了织萝挂在裙带上的压襟,只觉得十分精巧,便要过来看了看,旁人看见之后也都凑上来问饰何处买来的,连隔壁几桌的人都惊动了。最后告辞的时候,织萝还拿下了好几个订单。

虽然织萝发誓,当时那个压襟只是随手从架子上取了一枚结子,不过是因着与裙子的颜色特别搭罢了,连那个结子是什么样的都没看清便挂上了。

就是这么一枚压襟都引来了这些个夫人的追捧,还把名声传到宫里去了,可见织萝的手艺是何等精湛。临阳公主虽然嘴硬,但架不住织萝给她看的一盘结子都十分精致,委实没什么能挑剔的。

不大会功夫,临阳公主便选出了好多个结子叫元阙放到一边。

“阿婉……”顾昭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么多?都是送给陛下的?”

“哎呀,心诚则灵,我多送给父皇几个,他就好得快嘛。”临阳公主不耐烦地挥挥手,旋即又想起一事,“你这些结子都是没做完的,配什么东西好呢?”

织萝拉了一把连镜,“这是对面耀灵轩的掌柜,手里倒是有些好东西。上官大师打制的天下独一无二的步摇他手里便有好几款。公主要不要从他那里挑?”

连镜反应飞快,连忙要回去拿东西。

外头的闭门鼓恰在此时响起了第一声,临阳公主与顾昭对视一眼,都有些惊慌。

临阳公主摆手道:“算了算了,看这些东西,想必你的眼光也是不俗的。这样吧,本公主先放一部分定金在此,你赶紧做完,然后……送到阿昭她们府上,她会拿给我看的,有什么不喜欢的,我也会请她带话给你们。这样可好?”

织萝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也好,听凭公主吩咐。”

“你可得上心点,若是做得不好,我可是会叫阿昭给你们打回来拆了重做的!”临阳公主气势汹汹地放下了一只荷包,听动静大约是有十两银子,然后赶紧拉着顾昭跑了。

好不容易等两人都走了,连镜才唏嘘道:“织萝姑娘,这位小公主如此嚣张跋扈……你竟然没教训她,真是难得啊。”

“人家可是金枝玉叶呢,我哪敢?”织萝白了他一眼。

元阙摸着下巴道:“不是吧,姑娘连司法天神都不怕,却怕一个区区小姑娘……便是皇帝也管不着你啊。”

“人家只是被宠得娇了些,又不是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来了,为什么要跟人家过不去?何况人家本来就很惨了,还不许家里人纵着些?”

连镜一听,立刻伸长脖子,“哦?这位公主怎么就惨了?”

织萝却没理会他,只是对一直都沉默不语的玄咫道:“今日时间有些晚了,也赶不及一气做出这么多来让大师做法开光。要不……改日做好后我送到慈安寺来?”

玄咫眉心一蹙,显然是不那么愿意的,但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毕竟是方才当着临阳公主的面说好的,不好出尔反尔,便点了点头,又匆匆告辞。

一下午就牵扯出两桩秘闻,偏偏哪个都没讲明白,连镜只觉得抓心挠肝的难受,哼哼唧唧不想回去。司法天神的事他不好打听,也不知道向谁打听,便只好一个劲地求着织萝说说关于公主的事情。

聆悦与潋潋滟滟虽然不说,但看眼神也是一脸渴求。

织萝见了,不由得失笑,吩咐道:“元阙啊,出去订一桌菜回来,就当对自己好点。晚上咱们且边吃边讲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