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2 / 2)

织萝向玄咫轻轻点头,自然地接过话头,“那么徐夫子可是山长的亲眷?”

这一次周围的人齐齐失声,只能茫然地摇头。

苏文修回过神来,才沉声道:“学生在书院的时间不算长,实在不知山长的师承来历如何,对徐夫子所知也不多,且做学生的断没有随意打听师长家世的道理。故而他们二人之间是否有亲缘关系,学生实在不知道。”

“徐夫子是一直都在这里教书么?”织萝又问。

有在书院时间长些的人答话了:“应当是的,听说徐夫子之所以甚得山长倚重,便是因为自从山长建立起桐山书院后徐夫子便一直跟在山长身边,数十年来忠心耿耿,一直为了山长鞍前马后。”

但凡讲不清来历及经历的人,多半都是有古怪的。山长与徐夫子其实几乎在几人面前暴露干净了,之所以织萝还会问问书院的人,也不过是想求个佐证罢了。如今看来,事实差不多就是如此的。

于是织萝向众人一拱手,“多谢各位了。元阙生性有些贪玩,这会指不定在哪玩得天昏地暗乐不思蜀了,我们先四处找找了那小女子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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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软绵绵地抬不起手脚,眼皮也仿佛被绑了铁块,沉甸甸地掀不起来。

元阙迷迷糊糊地瘫在原地半晌,才勉强聚拢了意识,强迫自己睁开眼,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颜色昏暗而单调,及目的景物还是晃动而扭曲的。反应了半晌,元阙才迟钝地想到,他大概是被拖到了水里。

这样一想,元阙用舌头在口中扫了一圈,果然碰到个坚硬的珠子一样的东西,想来是避水珠。

但他这小动作刚做完,就听有人焦急地道:“别吐!”

虽然声音在水下变得有些古怪,但元阙依旧听出来这嗓音原本应当是清脆而悦耳的,莫名有些熟悉。

元阙正想扭头去找声音的主人,然刚刚别开眼,就惊了一惊——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还躺了个人,如破麻袋一般地随意堆在地上,让元阙看不清那人的头脸。不过看不清不要紧,凭着这一身花哨的打扮,元阙也能认出那个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是花婆婆。

“你们……就这么丧心病狂么?她一个又痴又傻的老人家,经不起折腾,拖到湖里来几乎就等同于直接沉尸了。”元阙有些愤怒。毕竟早些时候,他还被指责对花婆婆不利了。

“不会有事的。”那声音下意识地接了话,“一时顺手就给带过来了,无碍。”

元阙顺着这声音的来处去看,隐隐看到有一团白光,眯着眼睛凝神打量,才发现那里也躺着个人,如花婆婆一般的一动不动,不过刚好面朝元阙,能看清那人是阿盈。

但让元阙最震惊的还不是地上躺着的两个人,而是阿盈身边,有一庞然大物,驼头、鹿角、兔眼、牛耳、蛇身、蜃腹、鱼鳞、鹰爪、虎掌,活生生就是一条龙。这龙身上的鳞片乍看上去是毫无生气的惨白颜色,但仔细一看却隐隐泛青,只是已经淡得几乎要褪尽颜色。

元阙双目瞬间瞪大,“你……原来这湖里果然是一条龙!请问,你是东海龙王的几公主?”

那龙微微往前探了头,缓缓地道:“我叫敖盈,东海十六女。你又是如何认出的?”

“敖盈,阿盈……难怪呢。”元阙轻声念叨一句,到底还是没忘了回答,“虽然你的鳞片几乎都要变成白色,险些让我认成西海龙女,但西海白龙的华光却不是这样的,这才让我注意到原来你的鳞片还有些未褪尽的青色。东海青龙,西海白龙,南海赤龙,北海玄龙,江河皆是黄龙,这倒是不难。”

江河湖海的龙族是什么颜色的鳞片倒是不难得知,稍微道行深些所阅的书籍多些便能知晓。只是元阙方才说……西海白龙的华光不是这样……敖盈有些震惊,“你果然不是普通的凡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这次元阙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轻笑一声,“画一幅将龙族特征打乱后再重新排列的图便能混淆视听长达百年,一身鳞片的颜色又差点嫁祸西海……真是好生巧妙的心思。”

敖盈将头一摆,“我并非故意嫁祸西海。只是龙鳞的颜色深浅、华光的亮度都与自身修为相关,我被困了百年,修为几乎要散尽了,身上的鳞片也就自然要褪色了。”

“哦?那你吸食的那些元气呢?”元阙直视着她,不误嘲讽地一笑,旋即目光又落到她龙爪套着的金环上,“哦,都是用来冲破封印了吧?只是在下很好奇,你都有了两具肉身,可以随意操控,为何要费尽心思去挣脱神族的封印呢?这封印一破就会立刻惊动神族,到时候就可不是加固一道这么简单了,何必呢?”

敖盈一下子缩了回去,盘坐在一旁,并不说话。

元阙也不是真心要与她讨教,只是自顾自地道:“我说花婆婆为什么整天连一个字都不说,听说从前她也不是哑巴啊,原来是因为怕一张嘴声音就把你出卖了。花婆婆……梁夫人的身份不方便么?为什么还要选阿盈?梁夫人或许从前得罪过你,被你选中了报复也只能说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但阿盈这么个青春年少的小姑娘又做错了什么?”

“我并非夺舍!”敖盈打断了元阙的话,“甜水村有一家大娘的女儿,一出生便早夭了,家里人都伤心得很,我那日正好元神出窍去,只是不想让他们伤心,便借用了那女婴的肉身。只是女婴早逝,自己的形貌都还来不及长出来,我用的便是我从前自己的模样。”

“既然女婴已死,身体便是再也长不大了,但如今这模样……是你用法力养着的吧?难怪被抽干得那么快。”元阙摸着下巴道,“不过话虽如此,你用着梁夫人的身份在书院里晃着便是了,让阿盈去干什么?”

敖盈又不说话了,甚至将龙头都别开去。

元阙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引苏文修入梦呢?引他就罢了,扯上我做什么?苏文修和那张耀轩有什么关系么?又与那个神神秘秘的山长又什么关系?”

“这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这位……龙公主,你这话就有些不对了。”元阙撑不住笑了起来,真是英俊得动人心魄,“最初,不是你先透露给我的么?说话留一半露一半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敖盈一下子游了起来,绕着元阙游了一周,才停在水中静静地望着他,“你真的想知道?你可知这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不后果的,难道还有比葬身龙腹更惨烈的么?

元阙云淡风轻地一笑,“你把我带到湖底,却没吸干我,不就是要留着我跟你聊天的么?这是水底,想必耳朵都已经洗好了,就请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元阙阙乃这么调戏小龙女是会被萝总抽死的啊!

第56章 神降

织萝与玄咫带着连镜与聆悦一道赶去湖边之时, 那里已经不太平静了。

湖边密密站着数十人, 且并非三三两两随意排列, 而是隐隐排列出一个阵法。一见四人靠近,这数十人便齐齐望过来, 神色丝毫说不上友善。

书院本是山长的地方, 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该是知道的, 何况他手下还有个伥鬼徐夫子替他做眼线。

但一看这阵仗,织萝就忽然想到——既然他能猎到一只伥鬼, 自然就会有二只、三只。看着湖边这许多面无表情、了无生气的人, 织萝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轻敌。只是那也是一瞬间的事, 织萝自问生平不会写个“怕”字, 便是天雷加身也只作等闲,何况几只不成气候的伥鬼。

若是还有个学生在这儿, 也不需要资历太老的, 就能一眼认出,在场所站的, 大半都是现在在在书院任教的夫子或是曾经的同窗,还有小半虽说不能叫出名字,但总有些眼熟,可以肯定是在书院的某处见过的。

只是织萝他们不知, 也便不能深觉其中的可怕。

织萝环视众人一周, 拢在袖中的素手悄悄对身后三人打了个手势,面上却浮现出清冷的笑意,“不过是随意到湖边来走走, 却不想山长竟携诸位如此整齐地列队相迎,真是令人受宠若惊。”

既然放出这么多伥鬼明目张胆地围在湖边,山长定是明白自己的身份早就被看穿,也便不再装腔作势,只是排众而出,轻笑一声,“送人去见阎罗,还是几位身怀异术的高人,总不至太寒碜不是?”

尽管都已知道真相,但看着那人顶着苏文修那张真诚和善的脸却说着狠绝森冷的话,连玄咫在内的几人都不由得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