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1 / 2)

方才织萝真的只是随手一扔,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何况方才她一心只想救元阙, 眼前立着的几个都成了闲杂人等,哪里还有工夫去记无关紧要的东西?于是当即就愣在了那里。

还好聆悦留了心,抬手一指,“在那里, 还不曾滚回水中。”

“那可是要紧的东西。”元阙一骨碌爬起来, 也顾不上整理衣裳,只是快步走到石碑旁,双臂用力一翻, 将石碑翻了过来,指着朝上那一面道:“姑娘您看。”

织萝闻言连忙上前去查看,玄咫、聆悦与连镜也围了过去,只见那块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但大约是在湖水中泡了太久,字迹都变得模糊,仔细辨认,也只能看清上头第一个是“镇”,第三个字是“石”,至于中间那个,却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了。

但中间那一字,才是最最关键的一字。

“你就为了这个所以抱着不撒手?”织萝忽然有些生气。这石碑几乎可以算作是毫无线索,元阙竟还险些因此丧命!

元阙愣了一愣,没料到织萝会生气,片刻后却又嘴角微微一扬,声音轻快地道:“后头还有字呢,姑娘先看看。大师,帮个忙。”

于是玄咫也蹲下身来,与元阙一道抱着石碑犯了过来,露出另一面同样斑驳的字迹。

前半部分于是损毁得厉害,只有后头几句话还勉强可辨——

“杀十数人,生啖其魂魄,令永不超生……穷凶极恶,为祸人间,故镇于此间……”

但令人惊奇的是,碑文最后还附着一个古怪的符号,用金粉勾勒出的。原本金粉比篆刻脱落起来不知容易了多少倍,但篆刻的字迹都已然模糊了,那符号却如同才勾画完毕一般洁净如新。

这符号……元阙定睛一看,一双剑眉便不易觉察地扬起。

连镜却是直接叫出声来:“坏了,惹出大麻烦了!”

“怎么……”织萝随口问着,面色也渐渐变了。

只有玄咫还十分疑惑,问道:“这有何不妥?”

连镜心直口快,竹筒倒豆子一般道:“元兄弟你曾经还是个道士,认识这东西吧?看着眼熟总是有的吧?这是镇灵符,但又与一般的镇灵符不太一样……准确地说,是人界用的镇灵符其实都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这个,这个是……神界、神界的武神才用的!”

方才织萝才与玄咫透了连镜的身份,玄咫对他索然自然是信的。而连镜说得这般支支吾吾,玄咫甚至猜测,这个镇灵符只怕是九阙天才会用那种。偷偷觑了织萝与元阙的神色,见他二人也轻轻点头,玄咫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一般要镇压邪祟之时,我们修习天道之人都是用阵法的。因为阵法可以借助四方灵气来压制邪祟,哪怕修为差一些的也能用。但如果修为够高的,都喜欢直接画一道镇灵符来,因为方便,威力也更强。”元阙适时解释。

聆悦还有些懵懵懂懂的,慢慢地理着思路:“所以神界的镇灵符应当比人界的更厉害……意思是这湖里镇着一只十分厉害的邪祟?”

元阙与织萝神色都十分严肃,出人意料的是连镜的神色也是如此。只有玄咫觉得不给个回应未免有些失礼,才冲她轻轻一点头。

“所以这书院里是因为有这东西作祟了?织萝姑娘,要不要将它拖出来杀掉?”连镜忽地亮出自己的法器,将一把折扇不断开合,飒飒生风。

这小鸳鸯几时变得如此好斗了?织萝有些意外。

然而不待织萝开口,元阙抬手制止他,沉声道:“镇灵符完好无损,这东西应当还是被镇住的,许是与它无关呢?”

“能惊动神族亲自动手镇压的东西,必定非同小可。”织萝亦道,“方才还是连公子你自己说这湖里有神息。如今我们还不知湖里有什么古怪,就贸然动手……万一放出个饕餮穷奇什么的,这后果由谁来担?”

上古凶兽威力无穷,制服一只万分艰难。何况皇都人口众多,毫无防备地放出一只大凶之物,只怕不到顷刻皇都就会化为人间炼狱,届时九阙天追究起来,莫说是连镜一人,只怕是将鸳鸯族从神族中除名也不能平息此事。

连镜也不是真的傻,自然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只好收起扇子,闷声道:“那接下来……”

“这书院没有别的什么古怪之处,小僧以为多半是因后山镇着邪祟之故。不过要除去邪祟,只怕要先弄清水中所镇那是何物。”玄咫肃然道。

想知道水里面是什么,自然是问九阙天的神将最容易。可谁又能去开这个口?

元阙捻着下巴思忖一阵,忽地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前几日苏文修与我说,若是想知道书院的各类掌故,尽可以去藏书楼借阅。不过听说所有要去藏书楼的人,都须得去山长处报备。”

织萝闻言眉梢一挑,“你们山长还管这事?”

“姑娘误会了,这是我唯一知道的山长要管的事。”元阙似笑非笑地道,“说起来我们山长也有些奇怪,听说他平日里都不会露面,有什么事全靠一个夫子管着。这么一个山长,大概就是万事不放在心上吧,可他偏偏还要管这事。”

“元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吧。有的……人,就是书呆子,什么都可以不顾,但书是他的命。我猜你们山长就是这样,什么都可以不管,但是书不许乱碰。”想不到一向讲话都遭人嘲笑的连镜却颇为鄙夷地说了一句。

玄咫抬头看了一眼渐渐西斜的日头,平生道:“既如此,就先去拜会山长吧。”

*****

因着山长素日并不管事,而元阙自问也确无什么要求到他头上的事,自然也懒得去打听山长居处。骤然要找,元阙竟是一点线索都想不起来。

大约是到了吃完饭的时候,书斋里温书的学子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元阙逮着一个便问,很快就问出来了。

只是被他拉住那人临走前与他同伴看元阙的眼神都十分古怪——

你看这人,连山长居处都不知道在哪,大概是从不曾去过藏书楼吧?还读什么书呢!都这时候了怎么想着去呢?哦,想必是亲戚来探望,想着好好显摆一把了。啧,这种人竟然跟我一个书院,丢人!

很不幸的是,织萝竟然看懂了这几人的眼神,当即狠狠瞪了元阙一眼。

我……很无辜啊!元阙心里呐喊着,却充分发挥了厚脸皮的功力,嘻嘻一笑,“姑娘这边请吧。”

山长的居处,自然是离书斋与学子居处很远,毕竟一院之主,与旁人不同。

只是高高在上的山长边上,却还一直跟着个暗中掌管大权的徐夫子,这就有些奇怪了。

看架势徐夫子刚从山长房中出来,一见这一行人,有些奇怪,“你们是……”

元阙上前见礼,“学生元阙,见过徐夫子。这几位……是学生远房的叔伯兄弟,慕名特意来借阅书册,望山长应允。”从前苏文修还说了,山长为人豁达大气,周遭有人想来借书看,只要登记好名录,也是可以的。

徐夫子顿了一顿,见房里没人回应,才道:“藏书楼快要落锁了,快些去,莫要耽误人家休息。”

“多谢徐夫子。”元阙大喜,招呼织萝他们就要走。

也不知徐夫子是不是心情不错,横竖板着脸是瞧不出情绪来的,但在元阙转身要走之时,他忽然出声问道:“借那几本书?这个时候应该许多书都被借出去了。”

元阙愣了愣,随口道:“地理县志,应当……不会借出去了吧?”

“嗯——”一直安安静静的山长房中却忽地传出一声短促的咳嗽,隐隐有些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