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学隔壁的哥哥,‘谢谢’、‘慢走’、‘辛苦叔叔阿姨了’、‘我自己来就好’,你天天听着,怎么就学不会呢?平时碰见楼上楼下的长辈,从不见你嘴甜地去问个好。”
陆永飞看着好笑,出口维护女儿:“算了啦,傻乎乎的是她的特色嘛。往好听的说,这叫天真烂漫,是吧?”
“就你惯着她。”拿这对父女没办法,林文芳讲到别的,感慨起来:“想来小江这孩子真是挺可怜的,单亲家庭,他爸爸又爱打牌……”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压低声音,嘴碎了一句:“孩子行动不方便,做父亲的也不知道多照顾家里一些,还天天在外面赌,难怪他老婆跟别人跑了。”
陆永飞轻咳一声,掐了她的话:“你注意点,别在苗苗面前说这些。”
到底是别人家比较敏感的话题,小孩子听了,出去乱说就不好了。
关于这一点,其实是陆永飞太多虑,因为陆苗是典型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边听他们说完了话,下饭桌后她出去玩一圈,什么都忘干净了。
陆苗觉得自己和江皓月的关系变得好了点,所以想叫他一起出去玩,带他认识她的小伙伴们。
天气冷了,呆在家里还不如在外面,白天的时候有太阳、再四处跑一跑,整个人就会暖和起来。
冬至那天正好是个休息日,陆永飞和林文芳也在家,他们准备包饺子,叫江皓月来家里吃。陆苗和其他小朋友约好了要出去,兴致勃勃邀江皓月一起。
“我们就出去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就回来了,绝对不贪玩。”
再三跟家长保证后,陆永飞终于答应,帮忙她把江皓月的轮椅搬下楼。
陆苗搬来几个月,已然混成了这一带的孩子王。她胆子大,别人怕高怕脏怕虫子怕家长,她啥也不怕,男孩女孩都喜欢跟她玩。
四五个小屁孩聚在楼下等她,他们中大多是上二年级、三年级的,五年级的就不愿意跟他们一起了。
江皓月在这里住的可比她久多了,这些孩子认识他比陆苗要早。不过,从前江皓月就不跟他们玩,看见他来,大家感觉挺诧异的……更何况,江皓月出车祸的事,他们或多或少也听说了,大家都很久没有在外面看见到他。
“这是跟我很好的哥哥,他叫江皓月,”陆苗叉着腰,中气十足地宣布道:“以后他跟我们一起玩。”
大伙儿齐刷刷地盯着江皓月的腿和他的轮椅猛瞧。
小朋友们说话不会拐弯,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了:“陆苗,我们平时捉迷藏、挖田螺、骑车、跳皮筋,他怎么一起啊?”
“我们可以换别的玩啊,”陆苗想了想:“散步,过家家。”
听完她的话,大家全部不乐意。
“散步有什么意思啊?我们比赛跑步还比较好玩。”
“过家家太幼稚了,我已经三年级了,不要过家家。”
陆苗抓抓脑袋,试图想到一个新奇的又可以让江皓月加入他们的游戏。
孩子们等了她半天,一个个早已闲不住了:“我们今天要去掏鸟窝,你和江皓月去不去啊?”
“去啊!”好不容易能带江皓月出来,陆苗不想让他失望:“我推轮椅就行了,江皓月跟我们一起去。”
“陆苗……”江皓月喊住她。
他脸上的表情很淡,语气明显的消极:“我不想去。”
“去吧去吧。”陆苗去推他的轮椅,视线追随着跑远的众人。
江皓月拖住轮椅的手动圈,又对她强调了一遍:“你想去的话,可以自己去,我不想去。”
“天天呆在房间里太闷啦,你要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为他好的话,她说得冠冕堂皇,但陆苗也诚实地承认,她是有私心的:“你不去的话就没意思了。我很希望能和你一起玩,跟你变成更好的朋友。”
江皓月皱了皱眉。
她再去推轮椅的时候,发现他把刹车的力气放松了。
可他到底是没法参与的。陆苗和其他小孩在爬树,江皓月坐在底下。
她给他安排了个“你帮我们望风”的任务。自己这儿,一边往上爬树,一边用眼神关注着江皓月,唯恐他感觉被冷落了。
与她不同,他从头至尾没有看她。
陆苗在孩子堆中是很显眼的,况且,他在这群人里跟她最熟。
怎么想,他都要看看她的……
冬日的暖阳中,江皓月小朋友独自一人等在原地,阳光将他的头发染成熟悉的、泛着光泽的金色,看上去柔软又好看。
他望着地板上的一块光斑发呆。寒风拂过,树影微晃,那块光点被随之带动。
不仅是陆苗,孩子们有事没事都爱用余光扫他几眼,好奇他一动没动的是在做什么。
“江皓月,帮我接一下这个鸟蛋。”树上的男孩子调皮,故意把刚从鸟窝掏出的蛋往江皓月所在的方向砸。
“你干嘛啊!”陆苗想拦住他,没来得及,蛋已经扔下去了。
小小颗的鸟蛋“啪叽”一声,砸到江皓月轮椅上,蛋液四溅。
陆苗急急忙忙地跳下树,离地太高了,脚掌麻麻地一疼。
“你没事吧?”她一扭一扭地跑过去,检查他有没有大碍。
轮椅后退了一步。
刚刚扔蛋的男孩子从树上下来,也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