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是捉鬼组织里的一个清洁工,有天有个人给了他只有捉鬼师才能拥有的一套装备,又给了他一些任务。他渐渐从新手到老手,解决了很多不能走正规程去抓的游魂。
抓了之后做什么,他也是慢慢才了解到的。
他也知道自己干这个,很不是人,但是穷啊。
“孩子不成器,孙子孙女都得靠我养,现在哪儿还有小孩读不上书啊,我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家的两个交不起学费杂费,上不起学啊。”
孟天想起自己刚讽刺野鸡捉鬼师是得有多穷,没想到真的有人是因为穷才去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
她心里有点难受,她怎么也成了可以问出“何不食肉糜”这样问题的人。
“给我派任务的我真的不知道是谁,他从来也没露过脸。两位行行好,就把我放了吧,我也是没办法了,走投无路。但凡要有其他挣钱的路子,就不会干这损阴骘的事啊,我以后是要下地狱的啊。”
明知道做的是坏事,可是为了囡囡,他连下地狱都愿意承担。
孟天跟丰玥看着老人的泪水,集体沉默了。
惠明看着老人满是斑点的手,说:“您回去就辞职吧,别再做这事了,你家里的小孩上学不用担心,我找人赞助。”
张二扑通一声跪下,就要给惠明磕头,“活菩萨啊!”
惠明吓一跳,赶快把张二扶起来,丰玥出声:“你先别激动,你现在的问题是退无可退。你想过了吗,你用什么理由退出?你说以后不干了,给你偷派任务的人能同意吗?”
张二叹口气,他一早知道自己干这个不可能善终。
“只要把我孙子孙女安排好了,我就算是死,也死得安心。”
“先不忙准备后事,孟天,小至在这里呆着没事,你跟着张二去处理你们组织内部的事去吧。”
孟天带着张二走了之后,丰玥看着地上的麻皮袋子,心里不舒服。不管是有辜无辜,被炼成魂瓶对任何一个游魂来说,都太痛苦了。
惠明说:“如果孟天那边顺利的话,平等王就少了很大一部分魂瓶来源,地底阎王如果能加强治安,也许抢魂就能从源头上被制止。”
丰玥摇摇头,“骷颅兵有魂瓶就可以短时间在阳间停留,虽然他们没办法像捉鬼师一样高效地找到游魂,但也不是不可以。
“我现在不放心的,是平等王要这么多魂瓶到底是要做什么。就只是通过卖寿来牟利吗?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明天再想吧,先睡觉,困成这样脑子都粘住了。”惠明拉起她,带她上楼休息。
丰玥睡了之后,惠明躺在自己房间,听着老七的鼾声,又陷入了那种不能入睡的迷离状态。
半睡半醒,似梦似真。
第二天一早惠明很早就醒来,没想到老七竟更早醒了,在对着电脑敲字。在惠明印象中,老七上一次这么用功,还是小学时候学写情书。
再没见他对一件事这么上心过。
“七哥。”惠明起来,老七扭头看了看惠明,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人家都说人鬼殊途,有没有可能殊途同归呢?”
惠明揉揉眼,想了想,这个词听起来非常令人振奋,可是真正要说同归,“同归何处呢?”
“我乱说的,你不是告诉我去到阴间可以选择不投胎吗,所以就想,以后我死了,就能跟死去的人会面了。”
惠明一瞬清醒,“七哥,你别想不开啊!”
“卧槽你想什么呢!我不会为了小至自杀的,你放心,你还没那么快失去本宝宝。阳间的责任我当然也是要尽到的,不过我就想着要是小至能等在阴间,那我送她走的时候,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惠明看老七,他这种日常醉生梦死不知今宵酒醒何处的纨绔,一旦发起愁来,格外让人揪心。
他说得对,如果知道还可以再度相见,那么离别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深那么剧烈的疼痛了。
他想起自己跟父母叛逆的时候,惠爹总说,你这么大了,怎么那么不知道为了将来考虑呢?
那时候他嗤之以鼻,将来他一定功成名就,衣锦还乡!
再说了,将来还那么远。
现在将来不远了,凑到他跟前来了,催着他解决掉所有的问题,否则他跟丰玥的将来,就真是一片渺茫了。
他看着堵在眼前迷雾般的障碍,觉得自己一定要将迷雾拨散,要他和丰玥即使真的殊途,最终也一定能够殊途同归。
他起来做了早饭,等老七吃完出去办事,小至去外面做快递部的工作,他拿出一张纸给丰玥看,“这些是我整理出来的我们已知的信息。”
丰玥接过来,惠明像做ppt一样,用图表、文字、流程图整理了整整一页的报告。
丰玥感慨,“小秃,你昨晚上睡没睡啊?”
惠明戴了顶鸭舌帽,怨念地望着丰玥。都已经把头挡住了,还逃不过她的毒舌。
丰玥日行一逗惠明,看他委屈她就开心了。
她笑着低头,认真看惠明小部员的报告。
丰玥看到惠明把他七十年前在阴间刑捕司的事也写了出来,问:“你觉得从前的事跟现在有什么关系吗?”
“总觉的不只是有关系,关系还不小。”惠明坐到她旁边,指给她看。
七十多年前,惠明因为刑捕司的灵兽案被捕入狱,他越狱,逃入恶犬鸡岭,而后化身成半鬼,仅剩一魂三魄。
恶犬鸡岭是一条连接阴阳界的通道,几乎没有鬼可以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之下走完这条路。惠明是第一个。
他逃到了阳间,离开丰玥时被鬼眼杀害,三魄留在肉身死亡,一魂进入地狱。之后过了七十七年,他以惠明的身份出现。
他今年二十二岁,也就是说有五十五年他处于不知所踪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