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各花入各眼,她大概就好这一口。
红脸还没反应过来,丰玥手已经缩了回去,拉下送饭窗口的闸门,坐回席子上去了。
红脸呆滞着向下看,自己身上的红袍衣衫被划开巨大一条口子,整个身体都快端出去给人看了。
好在也没别的鬼,她赶忙把撕开的那一片好好遮起,灰溜溜跑了。妈的看走眼了,这个小姑娘深藏不露。
丰玥看她狼狈离场,笑死了,这鬼是真的打错注意了。
忽然她感觉到轻微的颤动,像遥远某处在地震,这是鬼门开了,鬼城的夜晚到来了。
她走到铁门前看向外面,油灯已然亮起,锁链响动的声音析析索索。好想就在一刹那间,她看到所有牢房的门都被打开,罪鬼一个一个走出洞窟。
丰玥皱眉,这是到了放风时间吗?然后她看出不对劲,头皮发紧。
所有的罪鬼看起来像丧尸一样,眼神空洞,齐齐朝某个方向走去,没有任何来自外界的指引。
就好像他们睡梦之中听见了什么声音,朝圣一样循着那个声音走去。
丰玥拿出刚从红脸身上掏来的钥匙,开了自己的洞门,跟着鬼群一路向下走去。
群鬼浩浩荡荡碾过螺旋形石阶,然后有的停留在某层,有的继续向下,丰玥跟紧一个挺美丽的小女鬼,一路向下到第九层,一晃眼小女鬼就不见了,丰玥登时抓了瞎。
这一层像个古希腊的剧场,石椅石凳扎根在土地上,漏斗中空的地方铺织着一张网,密密布满了悬空的圆,网上面架着一个黑乎乎的大而无当的盆状物。
丰玥迷茫地看着空空的剧场,这些鬼竟可以自由走动,这是什么监狱管理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她听见四面八方涌来对话的声音,立刻闪身躲到一根石柱背后,不到两分钟,这一层的所有石椅石凳上坐满了鬼,穿同样的黑袍,遮着脸。
丰玥找了个位子坐下,把自己的帽兜戴上,完美跟其他的鬼融为一体,毫无违和感。
——哗!
烈火从网上面的盆之中轰然吐出。饶是丰玥对假装淡定这项业务非常在行,也不禁变色。
丰玥望着在那个盆状物中扭动跳舞的裸身男女,忽然明白这是一场什么表演了。曾经的上刀山下油锅,十八层地狱刑罚被一一废除,她所在的这一层是油锅地狱,而那个盆是油锅。
这是一场大型的cosplay,cos的是下油锅的场面,经过了某种艺术层面的加工,成了一场极端令人压抑的现代舞表演。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平等王要留着那些罪鬼了,一转眼,他们变了身份。她只看着眼前这一层就知道所有的风景,所有那些罪鬼,都成为了为来往宾客进行表演的演员,或者玩偶。
丰玥望着舞台上挣扎扭动,痛苦万状的那些罪鬼,包括她跟着下来的小美女,身上涂满了黑色的燃料,在火光之下摆动肢体。
定格的姿势,他们的胳膊向外伸出,呈求救姿态。
掌声雷动,一个虚假而诡异而荒诞的夜开始了。
这个是丰玥审美范围之外的艺术形式,而很快,她就发现整个地狱,根本就是她想象力之外的事。
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丰都城最大的销金窟,竟然在地狱。
寻欢作乐的声音,银钱叮当,酒水琳琅,女孩子穿着清凉,上演追逐和被追逐的戏码。
大批量男性罪鬼,陪着年迈的在丰都城地位崇高的女鬼,给她们她们想要的一切。
丰玥从第九层一路向下到底层,只觉得满眼都是最原始的欲望,看得她眼花缭乱。
最后一层,她看到一场自我毁灭的戏码。一些穿着礼服一样的体面鬼,手里握着香槟,围拢在一个男鬼周围。
男鬼在自己身上制造伤口,他下场之后,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成为中心,她胸前挂着一个牌子,写:“做你想对我做的任何事。”
丰玥站在鬼群外围,望着那些拿着香槟的鬼。他们衣着各异,但是均在头上戴着一个黑色面纱,挡住面容。
他们望着那个女孩子——她娇嫩柔弱,像一朵很容易折断的白色山茶——一开始有一些犹豫,然而那种柔弱,激起了他们想要将之折断的欲望。
于是先是一杯香槟泼上去,女孩子目视前方,无动于衷。
然后一个巴掌。
然后有鬼扯开她的衣衫。
然后有鬼开始大把地揪下她的头发。
丰玥望着窃窃私语,跃跃欲试的鬼民,感觉到气氛明显骚动。周围溢满了兴奋的空气。
她看着那个站在中心,无论别的鬼对她做什么,都没有任何表情和回应的小女鬼,心里升起一股恶寒。
脸颊被刀划破的洁白少女,被撕破了体面的外衣对一个至柔至美的女孩子极尽折磨的鬼众包围。
丰玥几乎恶心起来。
她手里幽蓝一簇火光,当中一只匕首一瞬成型,她盯着鬼众,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小丫头!”忽然她的手腕被大力捏住,她悚然清醒。
“别乱动。”抓着她手的鬼说。
是鬼眼,他穿一套黑色西服,戴着面罩,抓住丰玥,说:“走。”
丰玥回头看那个被破坏的女鬼,她微微抬了抬眼皮,跟丰玥对视。眼神空洞,但是隐隐含着一丝笑意,诡异的笑。
“他们在干什么?”丰玥摘了兜帽,大口呼吸,对鬼眼说。
鬼眼摇摇头,叹口气,“满足欲望。”
“什么欲望?破坏欲?恶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