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 / 2)

他探身起来拼命朝照片够去,小至抬起一脚,狠狠踢向他的肩膀,他整个人仰天摔倒,开始哭起来。

“囡囡啊,囡囡啊……”呼唤女儿的声音从他腔子里刮出来,喉咙被刮得残破带血。

小至冷冷看着手里的黑白照片,一点一点把它撕碎,雪花一样的碎片朝孙力强头上洒下来。

孙力强是当年的主犯,他竟然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叫囡囡。

老七蹲下来,掏出一只录音笔对着孙力强的嘴,说:“说吧,当年怎么强暴的孙小至,都有哪些人,包庇你们的领导的名字,一个都不要拉。”

离开之后惠明拍拍小至的背,说:“都过去了。”

是啊,十七年过去了,伤害过她的主犯也尝遍了生活的苦。孙力强后来做了会所生意,一家三口被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买.凶杀.人,女儿老婆都死了,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活得惶惶如丧家之犬,活得生不如死。

但即使他现在无比凄惨,成为了一个才四十就已经过完了一生的可怜人,即使他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在自己旁边,他也一样要为曾经对孙小至犯下的恶付出代价。

惠明才知道原来老七一直在暗中帮孙小至查当年的案件,他赞同老七的做法。那一帮流氓,造成的是不能够被一笔勾销的伤害,不值得被任何人原谅。

孙力强刚才趴在地上不断地磕头,说对不起啊对不起。

可是他的对不起,小至永远不会接受。对一个刚考上大学,人生才刚刚开始的女孩子,没有人可以要求她接受任何一个罪犯的对不起。

孙力强躺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笑,慢慢收了表情,爬起来,拨电话给孙二志,“老二啊,他们找上来了。”

☆、三十二

回到市里已经是黄昏,惠明推门而入的时候丰玥刚把小蓝的那些裙子烧干净,她手里拿着一串铃铛,铃铛在无风自响。

“快点,”丰玥把邮差包丢给惠明,“到时间了。”

丰玥骑摩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受过,惠明跟平时一样,两只手臂环着她的腰,两手在她腰前合十抱拢。

非常日常的姿势,但丰玥就是能感觉到惠明的胸腔整个抵在她后背上,手臂故意箍得死紧。

惠明这次正经是无辜的,要不是丰玥是个飙车爱好者,他本来是打算就捏个她衣角的。但丰玥那种赛车式六十度倾倒的拐弯方法太过凶残,使得他如果不牢牢抱着她的话,心理负担太重。

当然他私心里,这种被逼无奈,有点朝着暗自窃喜歪过去了。这种不得不抱着丰玥的无奈之举,简直是天赐良机,他就这样不道德地,享受着。

到了铁围山,他们远远就听到了一阵歌声,女声穿透力极强,在唱一首流行歌曲,惠明隐约听到歌词,“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得那么近……”

铁围山山寨颇有点万人空巷的意思,寨子里许多鬼家门户敞开,无鬼在家。

“这谁啊,还办上演唱会了。”丰玥跟惠明到了广场,竟然看到了一台歌唱演出。

她差点被闪烁的流灯亮瞎,曼陀罗花灯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被红的绿的丝带缠绕,装扮着那个品味堪忧的乡村大舞台。

她走到鬼头攒动的群体的最后,踮起脚,这才看清,在舞台上唱歌唱得万分投入深情并茂的,正是蓝猫小蓝。

小蓝身上裹着一件自制的流苏白绸裙子,露着肩膀,在红绿乱窜的灯光下,颇把一首正经的情歌唱出了一种不太健康的意味。

丰玥心累,她就这么几天没来,铁围山就离土味城乡结合部又奋进了一步。

舞台左边还竖着一条长长的红色条幅,上书:“喜迎商贸队建队十周年大型文艺汇演”。

合着还是个慰问演出呢,惠明怀疑商贸队那帮男鬼估计眼睛都看直了。在阎王的文化管制之下,能看到这么露肩膀这么大尺度的演出也就是在铁围山了。

丰玥跟惠明走去舞台背后,两个男鬼站在一块帘子前充当保镖,一见是丰玥立刻放行,还问有没有他们的快递。

丰玥说:“没有,你们两个的香火不到时候”,两个男孩嘻嘻哈哈应声说好。

蓝猫唱完歌下场,外面口哨声欢呼声掌声雷动不已,丰玥按住自己耳朵,吵死了。

蓝猫款款走到后台,一见到她们,兴奋地扑过来,勾住丰玥的肩说:“你们怎么这么几天都不来,我都没有演出服!裙子带了吗?”

丰玥把她胳膊扒拉开,不情不愿地从邮差包里把她那十条裙子拎出来,拇指跟食指捏着,力求跟这些裙子相接触的面积最小化。

亮片、鱼尾、露背、丝绒,各种元素排列组合,组合成了十条令蓝猫非常满意的裙子。

蓝猫拿了一条丝绒露背红色短裙跑进用帘子隔出的更衣室换衣服去了,在里面一边析析索索换衣服,一边隔着帘子跟丰玥说话。

惠明觉得围观女孩子换衣服怎么也不大好,就说自己在外面观众席上等着丰玥吧,丰玥点点头,惠明走了出去,他走去人群中最后一排,隔着乌压压的鬼脑袋看舞台上表演夫妻二人转的李麻子和梅姐。

忽然他口鼻被一只冰冷异常的手捂住,紧接着身体就猛地被向后拖了十来米,惠明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拧住这手,就要用力,手却自己松开了。

惠明扭头,一个极好看的男人站在他跟前。

男人在人群中一直恐慌不已,吊着一口气,他一气把惠明拖出十米远,离人群远了一些,终于松口气。

惠明看着这将他绑架的男鬼,脸色苍白,气质沉郁,好看得连惠明这种从幼儿园到大学都在校园帅哥榜上稳居前三甲的人,都有那么一瞬间生了一点自惭形秽的心。

“你谁?把我绑架到这里意欲何为?”惠明摆出一副凌然不可侵犯的样子,义正言辞地问。

男人指着自己,说:“老王。”他面对一个不熟悉的人,简直连说话都很困难,好半天才又挤出一句话,“你能帮我个忙吗?”

惠明这么一个一向好脾气的少年,都不禁不满意了,“叫人帮忙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粗暴的方式?”

老王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待在人群里那个难受,浑身汗毛立得像把刷子,就只能说:“这样比较快。”

“你不是不能出门吗?怎么出来了?”惠明又觉奇怪,难道为了让蓝猫自由出入,这个极阴寒魂体都愿意敞开大门,迎接新生活了?

老王想了想,说:“出来看小蓝唱歌,看到你跟丰玥小丫头了,你能跟我回趟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