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拓说了句:“那你们是挺异己的,我觉得人跟你们斗也无可厚非。这还有不斗的吗,生存竞争,各凭本事吧,斗赢的是天选,斗败的也别怨天尤人。”
林喜柔又是一记冷笑。
她说:“对,是我们没斗过你们。可是吃人的东西多了去了,那时候,豺狼虎豹不都吃人吗?为什么偏偏盯死了我们、要把我们给赶尽杀绝呢?”
邢深听故事归听故事,但职责所在,一直盯着瞭望口,听到这句质问,忽然想起老刀。
几个月前,他和老刀曾经聊起过“恐怖谷效应”,他觉得这个理论也可以套用到这里:人是会害怕类人物体的,相似程度越高,情感就会越恐怖和负面——豺狼虎豹的确吃人,但它们跟人长得不像啊,一看就知道是别的物种,可你们呢,跟人长得可谓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却有一条能嗜血蚀肉的舌头,这还有不怕的吗?
林喜柔显然是没法跟他共情的,犹在恨恨:“赶尽杀绝,一个不留,几乎把我们逼到了绝路,好在,女娲造人,当妈的知道孩子的秉性,早就预见了这种事会发生,早知道会彼此相残,所以预先留了后手,给战败的一方,保留了最后的庇护所。”
炎拓脑子里灵光一闪:“你说的庇护所是……黑白涧?”
林喜柔继续往下说:“我当然是没见过女娲了,这些,都是我们族群流传下来的传说。据说黑白涧是女娲肉身的坍塌之所,但她是创始神,活着造人,死了,也会庇护自己造出的人。我们被屠戮得走投无路,仅剩的族人们逃进了黑白涧,向始祖女娲祈祷,终于,她死时设下的结界启动,从此黑白分涧。”
“地面以上是你们的,白日归你们;地面以下是我们的,黑夜归我们,你们在日头底下生活,我们也有自己的太阳——不是说,地心的温度高达几千度,是一团炽烈燃烧的火,也是一颗深埋的太阳吗?”
说到这儿,她哈哈笑起来:“没想到吧,在你们的脚底下,很深很深的地方,也是有人存活着的,还是你们的一奶同胞、异种手足。只不过,跟你们黑白划界、死生不相见,你们不知道而已。”
话到最后,她的音调又渐渐低下去,幽微如同轻柔耳语:“可是,我们是从地面上被生生赶下来、杀下来的,享受过春和日暖的舒心日子,谁甘心生活在阴潮黑暗的地底?亡国的想复国,失地的想收复,一旦危机解除,永远在思谋着重回地面。”
“然而,黑白涧是我们的保护伞,也是我们逾越不了的屏障。如果强冲黑白涧,枭为人魔,形貌上会发生扭曲,变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不过,待在黑白涧还算好的,如果还继续冲上地面,被太阳照射到,又会加速消亡,说白了,从黑白涧冲上地面,就是一个自我毁灭的过程。”
炎拓心中一动:“同理,人也逾越不了黑白涧,一入黑白涧,人为枭鬼,形貌同样会扭曲可憎,如果继续往地下深入,也会加速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