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九渊并没说话,只抬起胳膊搭在陶苒身后的沙发背上,那是一个几乎把人罩在怀抱里的姿势,维护意味相当明显。
任郡不敢看迟九渊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一边,打定主意不再说话,并充满恶意的想,说不定迟少爷就是把陶苒当个乐子罢了,豪门哪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他现在后背上还全是冷汗,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看到那样的幻觉,晚上回去要找个懂的人问问才放心。
可惜他不说话,陶苒却从一旁的礼物袋子里拿出个精致古朴的小盒子,放在茶几上推了过来,“上次任总改口认了我做长辈,我给的红包总觉得草率,今天和迟哥一起来做客,我们俩一起给后辈备了礼物……”
他对着任郡笑的很甜,“任郡,你不打开看看吗?”
迟九渊皱眉。
他知道陶苒这小妖精这样笑是在冒坏水,可看陶苒对任郡笑的那么灿烂,他还是有些不舒服,于是眼神更冷了几分,冰刀子一般戳在任郡身上。
本想拒绝的任郡:……
他吞了下口水,伸手拿过盒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枚戒指,以他的阅历竟然看不出那是什么材质,但简单的一枚戒环通体光滑,在黑色的绒布上折射出一线血色光晕。
任老爷子也看见了,他不认识这是什么材质,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拍马屁,“陶兄,你们来就来了,还给他带礼物,实在是太客气了,任郡啊,还不快点带上给人家看看。”
任郡不敢带。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知道吗?陶苒和他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他现在看着那枚戒指,就像看到了一个把他围进去的怪圈,从他打陶苒主意的那天起,他就没有一件事办的顺过。
他原以为凭自己的权势,逼得陶苒走投无路还不是轻而易举,然而从胡文浩到石巍,再到今天坐在这里的南风集团的大少爷,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在维护陶苒。
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了,前段时间他知道有人在查他,从公司项目查到私人生活,他还在想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现在看来搞不好就是陶苒吹的枕头风。
任郡手抖的厉害,很想把这东西扔出去,但他知道他不能,他一直以来最大的倚仗就是他的出身,但在真正的顶级豪门面前,这些连个屁都不是。
他任郡,也有被权势碾压的这一天。
只是一枚戒指,他却好像看到了什么鬼怪阴邪之物。
半晌才抬头看向对面那两人,眼底尽是红血丝,声音也哑的像是粗砂纸在摩擦。
“我带上,你能放过我吗?”任郡问。
陶苒笑了,明明是纯良的深棕色瞳仁,这一刻却带着渗人的寒意,“那当然,爷爷怎么会和孙子计较呢?”
……
任郡带上戒指没多久,陶苒就拉着迟九渊离开了,任老爷子想留他们用餐,陶苒连客气都懒得装,直接冷着脸拒绝了。
他就像个话剧终于谢幕的演员,迫不及待的甩掉戏服,欢快的跑去享受下班时光了。
只是和任郡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笑的格外恶劣,如同小恶魔般低语道:“我放过你了,任郡,但因果和法律该怎么算,可就不是我说得算的了。”
任郡来时满面喜气,离开时精神恍惚,他疲惫不堪的打开车门坐进去,闭眼缓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赶紧去摘那枚古怪的戒指。
然而那枚戒指套上去时明明很轻松,这会儿却怎么也拿不下来,不仅如此,任郡发觉只要他用力大一些,就会扯着皮肉跟着一起疼,好像……
这戒指是从他肉里长出来的一样。
他额角沁出冷汗,低头小心的转动那枚戒指,余光却看见座椅底下一双很旧很脏,染了血迹的运动鞋,和一截青紫色的小腿。
“啊啊啊——!!”
……
九月时,夏天到了尾声,《你好,亲爱的》节目组发布了特邀嘉宾的身份,是影帝陶苒和他的男朋友。
这消息在热搜首位上挂了不到五个小时,另一条消息就挤了上来。
#松林集团 任郡#
大多数网友们看到这个热搜都是一脸茫然,然后一脸懵的进去,一脸草的出来。
点赞最高的评论是这样写的:前半段我以为我在看国产恐怖片,正想冷笑一声让编故事的滚远点,后半段就变成了今日说法……只能说人心比鬼魅更可怕。
简单来说,就是松林集团的总裁任郡,上个月自己把手指头切掉了,他切掉食指后被送进了医院,然后在医院里又切掉了中指。
不仅如此,他还声称床下有人、镜子有人、天花板上有人……
反正屋里被他说的像过大年挤满了七大姑八大姨一样热闹。
切了两根手指后,他消停了两天,大概以为一切终于结束了,任总精神也好些了,渐渐恢复正常,然后他就被警察给带走了。
任郡执掌松林期间,偷税漏税数额之巨令人瞠目结舌,以及几项证据确凿的强.奸案,其中竟然还有个刚高中毕业的男孩子,任郡很有可能是用毒.品来控制这些受害人的。
一时间舆论沸腾,群情激奋,好几个官博发声,松林集团股价暴跌……
总而言之,任郡死定了。
网上吵的沸沸扬扬的时候,陶苒和迟九渊并不在京市。
他们去了拍电影的那个小城,去看一场画展。
画家是位很有气质的女士,如果不看介绍,会以为她只有二十几岁,也许是因为一直在画室里,和缤纷的色彩为伴,她身上有种未经世事的简单纯粹。
她坐在展厅阳光正好的地方,微笑着给购买了明信片的人签名,五十元一张的明信片在小城里卖的很贵,但画展一早就说明了,这笔钱会捐给一个反校园暴力的机构。
陶苒在一幅画前驻足,画上的少年正在室外的水池里洗调色盘,好像有人在和他打闹,用手撩起水花扑向他,晶莹的水花里,少年笑的温柔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