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 她被狼群救回狼窝, 那话痨狼妖在听说她有五百年的道行后,死皮赖脸仗着对长笙的救命之恩要她将自己的现在最小的儿子带在身边, 美其名曰拜师学艺。
长笙见这个小可怜就这么被自己的亲爹给丢弃了,便给它取名丢丢。
在长笙将丢丢带回宫后的某一次,姬如玉来宫里时听说了长笙在木兰围场遇险的经历后顺手就给丢丢开了灵智, 如若长笙遇到危险而姬如玉又无法及时赶到的情况下,也许这有了灵智的狼说不定能护她一二。
虽是开了灵智, 可小家伙还太小, 依旧无法和长笙正常交流, 但丢丢非常通人性,例如……和长笙一样怕萧续怕得要死,每次萧续一靠近,它就用胖爪子捂着脑袋瑟瑟发抖……
长笙看着远处那颗在花丛中翻滚的灰色肉球,有些汗颜, 若是丢丢那个话痨爹知道他寄予了厚望的儿子被自己养成了一个只会傻兮兮扑蝴蝶的小胖墩, 不知会不会被气死。
正感叹着, 萧续过来了, 知道这男人定又是来催她进度的,长笙灰溜溜滚回去继续缝袍子,于是萧续堂而皇之地霸占了那树荫下的躺椅。
丢丢扑完蝴蝶,照例兴冲冲地奔过来求师父抚摸顺毛,跑得太急,等到了近前才发现坐在躺椅上的是何人, 连忙一个急刹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头撞在男人脚上,随后从萧续脚背上翻滚下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萧续低头看看这个灰团子,用两根手指捏住丢丢后颈上的肥肉将它提了起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就纳闷了,明明刚捡回来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小狼崽子,这才几天时间就胖成这幅模样,这是狼又不是猪。
丢丢快要被吓死了,紧闭着眼睛,四个胖爪子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师父救命啊!有凶兽出没!
萧续见丢丢的怂样不禁乐了,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狼,这狼崽现在的表情和当初那女人初见他时的样子简直神同步。
心情甚佳,萧续提溜着小狼整个人倚靠进了躺椅里,他瞧着用爪子抱头傻兮兮张着嘴的丢丢,随手捻起一颗还未剥壳的荔枝塞进丢丢嘴里——“傻狼崽儿,赏你的!”
丢丢正在抱头发抖,冷不丁被塞一粒冰凉的带着粗糙硬质感的荔枝,登时愣住了,它偷偷睁开眼,以后地看看提着它的男人,那模样要多蠢有多蠢。
萧续万分嫌弃地松开了手,丢丢得了自由,一下地,便拔足狂奔,很快圆滚滚的五短小身材便消失了。
丢丢嘴里叼着一枚荔枝,一口气奔出老远,直到进了御花园再也感觉不到皇帝可怕的气息才停下来。然后它缩成一团在花丛里啃起了荔枝。
以前在深山老林时它只能吃一些爹爹猎回来的生肉,自被送到了它师父身边后,丢丢简直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越吃越胖,有时候长笙也觉得神奇,一只狼居然什么都吃,从肉食蔬菜到水果糕点就没有一样是丢丢不吃的。
丢丢匍匐在花丛中专心致志地啃着荔枝,肥肥的身体将花匠精心打理的花束压得乱七八糟。
“娘娘,快到晌午了,这日头也有些毒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免得被晒伤了……”
“晒伤又如何,不晒伤又如何,皇上从来不曾正眼瞧过我,又何必那么在意一具皮囊。”柔柔的女声显得有些幽怨。
“罢了,说这些又有何用,回罢。”女声低低地叹息。
一行人正打算折返,忽然为首的女人眼角扫到不远处花丛间动静,她有些好奇,带着身边的宫女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打算瞧个究竟……
“这是……这是只幼犬吧?”女人有些不确定问身旁的宫女。
“娘娘,这好像是宜婕妤养的狗。”,丢丢经常被含章殿的宫人抱着出来遛弯,宫女认出了这是是宜婕妤的宠物。
女人一听是宜婕妤的狗,顿时来了兴致,她悄悄凑近,当看到这“小奶狗”嘴里奋力啃咬的是一颗荔枝后,女人眼里闪过莫名的光芒,她直起身,神情莫测地说了一句:“去赵贵妃那儿。”
……
春夏交替之际,正是百花斗艳的时节,赵贵妃是爱花之人,她的宫中上下都摆满了五颜六色花卉,不同于别人宫中满是想熏香香味,赵贵妃宫中到处充满着清新甜腻的花香,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赵贵妃身着一身轻薄的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闲适地挽着一个松松的发髻,正坐在榻上摆弄一盆刚摘回来的栀子花。
大宫女慧雅轻声进来禀报:“娘娘,王昭仪来了。”
赵贵妃表情不变,抬手示意慧雅将人领进来。
王昭仪进来向赵贵妃行礼问安,赵贵妃指指自己旁边的空位,温和笑道:“妹妹不必多礼,坐吧。”
王昭仪在赵贵妃身边坐下,她眼光一扫,随后便开始盯着一旁桌案上那盘晶莹剔透的紫葡萄怔怔出神。
赵贵妃见她一直盯着葡萄瞧,便将那那盘葡萄轻轻推到王昭仪近前,“妹妹不必客气。”
王昭仪似是这才回过神来,她急忙摆摆手道:“让姐姐笑话了,妹妹看这葡萄套不是眼馋,而是妹妹忽然想到了些事……”
她小心地觑了赵贵妃一眼,见对方并无多大反应,便有些期期艾艾地接了下去:“前些日子岭南上供的极品甜荔被运送进了宫,那荔枝只这一筐,甚是珍贵,妹妹知晓自己身份低微也没有妄想能分得一些,只是没成想姐姐这儿都没有……”
赵贵妃修理花枝的手顿时挺住,她皱眉问:“妹妹究竟是何意,不妨直说。”
王昭仪有些忐忑,她斟酌一下字眼才继续道:“妹妹听人说,那满满一筐荔枝,皇上都没打开看一眼,就着人整筐送进了含章殿”
说到这王昭仪做不忿状,“方才妹妹在御花园里碰巧遇到了宜婕妤养的狗,就连贵妃姐姐您这儿都不曾被分到的荔枝,宜婕妤竟拿来喂狗!”
“姐姐您说,这宜婕妤仗着皇上的宠爱,是否太过嚣张跋扈了些……”
赵贵妃微微一顿,随即又扬起了得体的笑容,她转回头没有再去看王昭仪,语气平静:“想是妹妹多虑了,宜婕妤年纪小,且容貌绝美,皇上多宠些也是理所当然的,妹妹不可妄图揣测圣意。”
……
王昭仪离开后,赵贵妃一直静静在出神,忽然她一把拽下几朵纯白的栀子,用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狠狠搓碾,表情微微有些扭曲——
她坚信皇上是不会爱上白锦珈的,皇上不爱任何一个女人,可既然不爱,有为何要对她那般好,这般的盛宠不想是装出来的。冷心冷肺的皇上为何会对一个女人如此特别,为何!
***
当后宫的女人味了含章殿了的那筐荔枝撕碎了帕子,咬碎了银牙之时,长笙却因为荔枝吃太多,结果上火,流鼻血了……
长笙生长于北疆,对于从岭南远道而来的荔枝,五百年来她还真是第一次吃到,荔枝清甜多汁的口感很快就征服了她,于是一不小心,大半筐荔枝就这么没了。
当时,已用过了晚膳,长笙坐在软榻上等萧续沐浴回来,她一手拿着话本,一手不停地往嘴里塞已经剥好壳的荔枝,
萧续在含章殿的浴房沐浴完毕后披散着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带着一身水汽,就这么慵懒悠闲地踱了出来了。
长笙眼角余光扫到男人出来的身影,于是就不经意地一撇,然后……拿荔枝的手就顿住了,她就这么傻傻地看着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