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嬷嬷略略一思索,道:“如今已是入秋,算来咱们是该准备回京是事宜了,等姑娘出了月子就该动身了。若是稍晚一些,等入了冬,大雪封道就不好赶路了。”
长笙听着二人的对话,心思不由自主地飘远了……
京城……狐狸说过她如今就在京城落脚定居,如此倒也方便不少。
长笙漫天神游中,不知不觉间又被喂了一整碗银耳莲子羹……
摸摸自己撑得有些微微突出的腹部,硬邦邦的,长笙觉得也许他会成为这天上地下古往今来第一个撑死的妖精……
第5章 男二(捉虫)
骥阳城是盛京以北的一座大城,北通边塞,南连盛京,路网交错,是大盛北地的要塞重镇。
长笙坐在马车之中,听着街道上的热闹声响,悄悄掀起车帘一角向外张望——
宽阔的街道两旁茶馆、客栈、当铺、酒肆……还有沿街的小货摊铺,人声喧闹、车马粼粼……
长笙惊讶而新奇,她盯着前面小摊前一个青年手中的木雕小娃娃有些眼馋,在马车缓缓从青年男子和小货摊前经过时视线一直黏在胖乎乎的小木雕娃娃上。
唔……好想要一个啊!
许是注视太过灼热,青年似有所觉,抬起头,幽黑的目光准确地朝长笙投射过来,俩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个正着……
长笙眨巴眨巴那双漂亮大杏眼,将注意力从青年手中的娃娃移到了青年脸上——
轮廓分明,五官如刀刻一般,精致却又锋利,麦色的肌肤,直挺的鼻梁,眼眸深邃。他身着天青色云纹锦袍,身材修长笔挺,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犹如一把出窍的宝剑,与周围的人群有着截然不同的气势。
嗯!这定是上等货了……
云岐山北坡虽说人迹罕至,但千百年来总有些穷苦的猎户或采药人进山,山上的精怪见的人类倒也不少。但这些人大都是山下的村民,长得五大三粗实在和英俊搭不上边。
五年前云岐山来了一个迷路的书生,那白生生的小脸蛋可是把山野粗汉们都比了下去,为此整个云岐山妖界都轰动了……
可在人间游荡回来的狐狸却嗤之以鼻,鄙视众妖们见识短。狐狸说是因为云岐山的精怪们没见过上等货色,那书生勉强能算是个中等货色……
长笙想真该让狐狸来见见,她一下山可就立马碰见个“上等货色”呢,自己的运气真是棒棒哒!
那“上等货色”青年也注视着长笙,幽深的眼眸里闪过若有所思的暗光,在察觉到长笙那一脸“我真厉害我真棒”的表情后,却有些莫名……
***
骥阳城与盛京间修有直通的运河,这几日秋雨连绵,丁嬷嬷一行人为了再入冬之前能赶回京城,决定在骥阳城改走水路。
一行人在驿站休憩一晚后,动身前往运河码头。
船只早已停靠在码头,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除了偶尔靠岸采买外都将在船上度过,丁嬷嬷为了让长笙能住得舒适些,财大气粗的包下了一艘颇为豪华的大客船。
船老大晓得这群船客身份不一般,于是早早便带了几个船夫在夹板上候着了。
等众人上船后,随着滑动的流水声,船只渐渐离岸。
长笙坐在船舱的房间中,瞧着船窗外河岸边千姿百态的人群,渐渐入神。
这时,有些不同寻常的骚动声传来,主仆三人都察觉到了,长笙心痒痒想要出去看热闹,却被丁嬷嬷按住了。
船舱外的喧闹声越来越近,长笙便起身推开舱门出去了,丁嬷嬷和迎冬一不留神没来得及阻拦,只好随着一起出去。
甲板上是船老大以及随长笙一行回京的管事,还有几个衣着统一的男子。
这几个男人各个都精明强悍,眼神犀利,正朝着船舱方向走来。
长笙不禁有些好奇,这些人长得凶神恶煞,怪吓人的……
山里土包子没见识,但丁嬷嬷有,她瞧这几人的衣着打扮——飞鱼服、绣春刀……脸色不可察觉地一变,微微侧身将长笙挡在自己身后,定了定神,对几人道:“我们姑娘乃京城崇宁候府家小姐,此次是为从北疆外祖家坐船返京,不知几位大人有何贵干?”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在听到崇宁候府后神稍稍松缓,其中一个带头的男子抱拳作揖:“锦衣卫奉命追查要犯,我等追至码头便没了踪迹,奉上峰的命令搜查此船,还请几位行个方便。”
丁嬷嬷和迎冬都有些为难——不答应,他们谁也没单子胆子得罪锦衣卫;答应,就丢了崇宁侯府的面子,一朝不慎还会连累姑娘的名声……
长笙瞧着丁嬷嬷等人的脸色不济,想来这是件为难事儿,但再看看这几个男人一脸“我就客气客气给你个面子,不答应我就来硬的”的表情,便做出了决定——
“既是公务在身,那几位大人请便吧。”
狐狸传授过她做人的经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识趣。
既然老大开口了,丁嬷嬷等人也不好再反对,于是配合几个锦衣卫进行搜查。
领头的锦衣卫千户将船上所有人都集中在甲板上,众人聚在一起安静等等待锦衣卫的搜查结果。
不一会儿,一名锦衣卫从船尾匆匆赶来,神色严肃,“秉千户大人,属下在船尾底部的暗层中发现一具尸体,被扒去外衣,还有些许体温,应是刚刚被杀。”
此话一出,甲板上的气氛陡然一紧,丁嬷嬷下意识地将长笙往怀里一搂。
那千户眼神一凛,将在场众人来回扫视一遍,最后目光锁定在一名船夫身上——
那船夫袖管和裤腿都有些短,虎背熊腰肌肉纠结,船夫的粗布麻衣显得有些不合身,他用斗笠挡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隐在人群中间。
几个锦衣卫暗自交换眼神,都同时将手摸上了腰间的绣春刀刀柄,慢慢向这个船夫靠近……
那船夫似早有所查,在几个锦衣卫靠近的同时忽然暴起,劈手夺过离他最近的一个年轻妇人手中的婴孩朝着几个锦衣卫方向狠狠地掷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眨眼之间,众人尚且来不及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