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松一点, ”她半睡半醒, 不自觉带了撒娇的意味, “太紧了,会疼。”
但那双手臂并没有听她的话。
等喻瑶的呼吸平稳下来,安然睡在自己臂弯的禁锢里,容野才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亲了亲她的头发,又流连到她额角反复地吻,舍不得停止。
不抱紧, 她就会走。
不假装不隐瞒,她大概多一分钟都不会收留他,也许连带着这一整段感情,都会让她觉得后悔,甚至恶心。
他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今天又被瑶瑶反复地强调过,她的爱是给诺诺的,而他,剥离开诺诺的身份以后,连一个普通人也不如,他是那个从小到大都让她忌惮和远离的魔鬼。
那么多经年累月的错位和误会,他在没有为她报仇,没解决掉容家的威胁之前,一句都说不出口。
说了又怎么样?
因为他的不得已,他偏执压抑的暗恋,她就必须马上接受一个取代了诺诺,接下来连自身安全都保证不了,还会连累她的容野么?
何况他不希望瑶瑶知道喻青檀的事,再痛苦一遍,所有沉重黑暗的真相,他自己去承担就够了。
他不止要让那对父子付出代价,也要让容绍良永远闭嘴,把整个容家攥在手里,他才有资格回到瑶瑶面前,重新跟她认识。
她已经是他的了,那这一辈子至死都是,到时候哀求也好,死缠烂打也好,强取豪夺也好,他都会把她据为己有,不可能放手。
容野的手机屏幕亮起。
他拾起来,光芒照着褪去了艳色,显出冰冷锋芒的眉眼。
“哥,容绍良答应了,三天后的晚上,但是要求地点由他来定。”
容野意料之中,给了允许的答复。
当初离开容家之前,他拿到父子俩的绝大部分罪证,被注射了药物,同时也把高高在上的容绍良套进来,让父子俩相信,容绍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家产一分都不会给了。
于是父子俩下了狠心,干脆连容家最至高无上的掌权人也拉下马,容绍良对最宠爱的儿子孙子没有多少防备,也自负地认定他们不敢,自然没什么好下场。
容绍良被注射了跟他一样的药,年纪大加上急怒攻心,状况很不好,被父子俩秘密控制起来,对外宣称生病失智,名正言顺接管了集团。
容绍良如他所料,受困过了一段行尸走肉的日子,但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哪那么容易倒台。
前一段父子俩以为够久了,放松了警惕,对容绍良疏于管控,老狐狸得到机会,在心腹的安排下缓了过来,清醒之后,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他。
容绍良很清楚,整个容家,只有他这柄从小培养的刀知道全部真相,能替他夺回大权。
但容绍良不知道,这个名叫容野的,二十几年来看似能够彻底拿捏和控制的工具,一旦回到容家,就会把他们一脉都置于死地。
容野反扣住手机,合上眼,回身搂住还在沉睡的喻瑶。
他没有时间了……三天后的晚上,他就必须做回从前的容家二少,跟容绍良见面,取得老狐狸的信任,保护好喻瑶,一个人回到那片泥沼里。
天色刚亮,喻瑶就被宋岚的电话吵醒,宋大经纪人语速飞快:“谍战片换了比赵导强出几倍的大导演,你是第一批在选的演员,早上八点半首轮试镜,还有两个小时,抓紧。”
喻瑶当时就清醒了。
她说喜欢谍战片的剧本,不仅仅是随便一句借口,也是真心话,现在不管出于什么理由,片子有了新转机,她都不想因为自己心里那些没定论的纠结就错失掉。
“好,”她果断答应,“我现在准备。”
喻瑶回过身,容野正在看她,他黏上来把她团进怀里,爱惜地揉捏拥抱,他拖着诺诺的乖甜语调,些许沙哑地喃喃:“瑶瑶以后会有很多好电影,能拿到更高的奖,站到巅峰。”
“我去巅峰干什么,”她手指伸进他短发间抚摸,“你记不记得,我复出拍电影是为了养你。”
喻瑶注视他,抚过他微白的唇瓣:“赚多少钱,都是为了养诺诺。”
容野握住她的指尖,贴在脸颊上摩挲。
不止是这样。
瑶瑶热爱这个行业,如果不是喻青檀的意外,如果不是因为所谓的“容二少封杀”,瑶瑶本来就该扶摇直上,拥有她值得的一切。
他要把这些都还给她。
喻瑶的危机感越来越重,忍不住掐了掐容野的脸:“快起来陪我一起去,不管我在哪,你都得跟着。”
容野仰起头,流光的双眼目不转睛望着喻瑶:“我跟瑶瑶寸步不离。”
宋岚提前来楼下接,对喻瑶住的房子简直叹为观止,在车上不禁说:“这儿也太简陋了,我给你安排换个新住处?好歹安保好点。”
喻瑶笑了一下,摇摇头婉拒了:“我们在存钱,等再拿到两笔片酬,就能买房子结婚了。”
容野把喻瑶的手扣入掌心,描摹着她皮肤的细细纹路,声音低到听不清:“嗯,我们结婚,我想……跟瑶瑶结婚。”
宋岚震惊得倒吸冷气,止不住从后视镜打量容野。
这……容二少到底怎么想的,真允许喻瑶跟一个傻子美人谈婚论嫁?!莫非是她格局低了,容二少对喻瑶不是那种世俗的欲望吗?!
喻瑶试镜是在一家花园酒店,场地开阔,她忙碌的时候,注意力也没有离开过容野。
容野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目光始终凝在她脸上,有几次不经意视线对撞,喻瑶都觉得心颤。
他眼神太过浓烈,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定定看她,混着些难以言喻的绝望和深重,像明天就要见不到了似的。
后来他很安静地坐去了一边,拿出平常记录她大小事宜的本子,低着头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