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翦:“再切磋,你徒弟,要死了。”
江念低头,继续看着,勾起嘴角,戏谑又带些凉薄:“再看看嘛,不急,死不了的。”
龙傲天哪有这么容易就死的?
从前她和师兄各种被虐九死一生,不也好好活下来了。那些找上师兄报仇的大佬,全部变成了升级材料。龙傲天的光环,恐怖如斯!
谢清欢的化身不过练气,与陆鸣差了不止一个境界。好在陆鸣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怕惊动了江念和裴翦,没有召唤百鬼。
陆鸣把谢清欢甩来甩去,砸来砸去,一边哭得歇斯底里,仿佛被摔的人是自己。
“你为什么不反抗!呜呜,动手啊!来打我啊!”
“你动手啊呜呜呜!”
进退之间,房屋轰隆一声倒塌,谢清欢被阴气击中,后背抵在墙壁上,嘴角漫出鲜血。他抬头看着紫衣少年,少年肩头的幽蓝鬼火越发明亮,露出个骷髅头的形状。
陆鸣攥紧淬毒的匕首,紫袖翻滚,高扎的马尾不停晃动。他眼睛发红,又带着狠意,“无论如何,不能靠近师尊、师尊……你放心,很快的,一点都不疼。”
匕首悬在谢清欢的眉心,他仰起脸,突然看向了云端。
白云之中,江念怔了一瞬。
她站在云海翻腾中,银色月华似水,洒落一身。
少年半坐在断壁残垣里,眉眼被匕首的寒光照亮,黑眸浸润在一泓秋水里,干净又澄澈。他虚弱又安静地看过来,脸色苍白,衣上染血。
以少年的修为,肯定是看不到云间的两人。但不知道为何,江念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看穿,她莫名生出一丝心虚,就像上学的时候打小抄被老师抓个正着,又或者是上课和同桌聊天,结果一扭头,就对上窗户外班主任严厉的目光。
可怕极了。
于是在陆鸣的匕首将落下之际,江念从云端走了下来。
突然一道人影蹿出,袭向陆鸣。
匕首飞落,砰地一声掉落在地上,清脆一声响。
陆鸣手腕发麻,震惊又不解地看着君朝露:“大师兄,怎么……”
不是说好要一起刺杀吗?
君朝露捡起淬毒的匕首,半跪在地上,“师尊,我本来想带师弟来相互认识一番,谁曾想刚离开一会,两个师弟就打了起来。都是我没有管好两位师弟,请师尊责罚。”
陆鸣身子一震,慢慢转过身,看见坐在树上的江念。
他瞪大双眼,眼里噙满泪,又飞快憋了回来,“咣当”一声跪了下来。
君朝露继续莲言莲语:“师尊不要责罚两位师弟,都怪我这个做师兄的,没有看好他们。”
如果不是刚才江念就蹲在云海上,她几乎就要相信了。
陆鸣听到君朝露的话,不可置信地说:“师兄,你在说什么?分明就是你——”
君朝露堵住他的口,抢先说:“分明就是我的不该,不该带你来见小师弟,我原以为三师弟来找小师弟,只是来友好交流一番,谁知道他心生嫉妒,竟然想要刺杀小师弟,幸亏被我拦住。”
他说着,给陆鸣使了一个眼神。
陆鸣看出其中的威胁之意,只好忍气吞声,梗着脖子咽下这口气,“我、我只是想尽师兄的职责,教会小师弟生存之道罢了!”
江念手撑着下巴,坐在摇摇晃晃的树枝上,浅黄的裙裾晃动。
她笑笑,没有怪罪两个徒弟,反而对着废墟里的少年喊:“喂——小徒弟,你还活着吗?”
小徒弟坚强地从断壁残垣里爬起来,运起仅有的一点灵力,施法决把自己身上的血迹和灰尘清理干净。
江念:哦豁,小徒弟是个体面人!
小徒弟脸色惨白如纸,但没有说一句抱怨的话,安安静静地站在月色里,似与融为一体,眼神淡淡,平静而宽容。
江念:哦豁,这就是龙傲天的眼神!
她从树上跳了下来,衣袂猎猎,先是安抚了下两个大徒弟:“我知道你们的心是好的,只是想多教育一下师弟,让他明白人心险恶。很好,这很魔头。”
她话锋一转,“不过,毕竟是师弟,这样总归不太好,自己去刑堂领罚。”
陆鸣讪讪应了,与君朝露一齐离开。
江念来到谢清欢身前,少年与她等高,清润的眼眸淡然澄澈。他安静地站着,脸上没有怨怼或者不甘,静静站着,就是渊渟岳峙,天人之姿。
江念第一次看见这样清雅漂亮又干净的少年,忍不住仔细打量,确认他眼里竟然一丝怨恨也没有,忍不住啧啧称奇。
讲道理,睡觉前突然被两个神经病冲过来打了,正常人不会有怨,也会有怕吧。可她从徒弟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看见,他既不怨恨,也不害怕,干干净净像明月下流淌的小溪。
江念探查了番,“受了内伤?”
她看眼身后被刚才打塌的房子,揉了揉眉心,带着谢清欢御剑飞入云中,飞入最高处,俯瞰整个七杀宗。
“徒弟,你想再选个什么地方临时安家?”
谢清欢往下瞥了眼,七杀宗浸润在夜色之下,显得安静出尘,如粼粼仙府。
他们站在最高的山峰上,两道陡峭山峰被一剑劈开,底下便是裴翦的止戈剑谷,剑谷中常有剑鸣之声。
旁边是他刚才所居的渡故峰,灵气最浓郁之处。
渡故峰与止戈剑谷之间,有一大片无名坟茔。这儿唤作将军坟,阴气浓厚,鬼火如萤,陆鸣在此修鬼道,进展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