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悠不说话,阮仲林也没勉强她,将她哄的差不多了,才一个人去了书房。
阮悠兀自睡了一会儿,倏地睁开眼睛,下床走了出去。
她在书房门前驻足,听着里面传来爸爸刻意压抑的争吵之声,她知道,爸爸在和那个人打电话。
她从小就知道,爸爸妈妈感情不好,虽然他们没有离婚,可妈妈却从不在家里住,她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生活,可是却忘了自己有一个女儿。
阮悠只在家里面见过她两次。
第一次,她回来拿东西,从尚且年幼的阮悠身旁擦肩而过,不做任何停留。
第二次,阮悠同样站在书房前,听着里面传来父母的争吵。
那个人声嘶力竭地喊着:“你说过只要我给你生个孩子就放我走的!”
阮悠愣愣地站在门前,手上拿着一幅画。
老师说,让她们画出自己心目中最美丽的人。
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见过的最美丽的人,应该是自己的妈妈。
她对小时候的事没什么记忆,可这句话却像烙印在了她的脑中,挥之不去,日夜折磨。
她也知道,其实爸爸很爱那个人。
不然他的书房里不会一直摆着她的照片,卧室里不会常年将那半边空衣柜留出来……
爸爸小时候最喜欢把自己扛在肩上,和自己讲笑话,逗自己笑,每次她在肩上笑得东摇西晃作势要摔下来时,爸爸却又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嘴里直道可别把我的小宝贝摔坏了……
她幼儿园毕业,小学毕业,初中毕业,爸爸永远是第一个献花给她的人,他也永远只会说这一句话:我的悠悠又长大了……
她爱爸爸,所以也愿意爱爸爸爱着的人,愿意一次又一次地去试着挽回那个人。可是她现在却很迷茫,爸爸究竟为什么,要爱那样一个人?
她在门外站了很久,终是默然回到卧室,今夜注定无眠。
“悠悠,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陆致在一旁推她,拼命使眼色。
阮悠摇摇头,无视之。
陆致急得不行,附在她耳边道:“老师在问你话呢!”
阮悠抬起头,刚好听见班主任又问了一遍:“可以吗,阮悠?”
她点点头,可以。
陆致叹一口气,这丫头,又傻乎乎地应下画板报的事,真是闲得慌。
阮悠平日里上学是由李叔送,可放学却是和陆致他们一起回去,一群人说说笑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便是一日里最好的时光。
可阮悠糊里糊涂地应下了画板报的事,放学后便只能独自留守在教室。
她喜欢绘画,水平也不错,既有天赋又有兴趣,做这种事倒也乐在其中。
再过不久便是万圣节,她打算画个万圣节主题的。
将桌子搬来,细细地在黑板上描摹起来,这种时候,心倒难得的安静下来。
眼见一只高贵冷艳的吸血鬼成形,她满意极了,又添了几只血盆大口的南瓜,这才拍拍手作罢,今日的工作量算是达标了,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路过大走廊时,发觉天上飘起了雨,且势头愈发强劲。
她叹一口气,没带雨伞,只能叫李叔来接。
边下楼边拿出手机,却发现手机早已没电,目前是“死机”状态。
她没办法,只能先走到教学楼门口,观望雨势大小再做决定。
门口却早已立了一道身影,高高瘦瘦的,身姿挺拔欣长,面对着逐渐势大的雨雾,不知在想什么。
阮悠见过他的背影不止一次两次了,基本上每天早上李叔送她来上学都能与他擦肩而过。
她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却又隔了好一段距离。
江峥衡微微侧过头来,见得是她,又转过头去,望向前方。
良久,他突然开口,缓声问道:“长泞的雨,总是这么大?”
果然是英国作风吗,见面就聊天气?
阮悠点点头,轻应一声。
他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侧首看她,一双凤眼潋滟生姿,缓声道:“江峥衡,我的名字。”
阮悠也看着他,微微颔首,回:“我知道。”
她说完后,又沉默下来,恍觉不太礼貌,又道:“我叫……”
“阮悠。”
那人打断她的话,轻声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