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人借张棉帽子票,下午就给你买回来。”何笑赶紧保证。
“我不就昨晚跟你抱怨了一句说过的是和尚日子吗,结果你这造型上也要让我跟和尚看齐。还有,你是不是怕我变帅后出去招小姑娘,才故意给我毁容的。”大智一副认准何笑原来是个妒妇的表情。
把何笑气得那点没剪好头的愧疚一点都没剩地挥发了:“你不知道?我不但善妒,我还擅使毒,你要是再狗尾巴翘着,我给你下耗子药你信不信?”
被毁形象的人周一扣着棉帽子,时隔一个月再次出门上班去了。他和何笑结婚的事情何笑来送喜糖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了,挨个恭喜他并调侃他运气好受了伤一点事没有不说还娶上了厂花。然后一摘帽子,可让同屋的亮子捡着乐了:“哎呀,大智这脑形长得不错啊。”还上手摸了一把。
“去你的。”大智挥开他的手。
徐熠跟着笑了一会,给大家分配任务:“年底各机关单位交互盘点,我们科今年分到档案科,你们谁去?”
“还有哪个科跟我们一组?”亮子问。
“就我们科自己负责档案这块。”
大家一听都叫苦,心直口快的周**嚷道:“科长,你说我们科是不是被整了。档案科那一大仓库卷宗什么的,以前不是两个科室联盘吗?今年让我们自己弄,得多少天才能盘完?”
徐熠无奈摇了摇头,他们科确实被集体排挤了,或者说连坐了。前两天开会,厂里的副书记点名批评他工作不力,让一特务在厂区潜伏那么多年都没发现,还让厂里员工受到人身伤害。是不是工作失误,也不是这帮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下定论的事,徐熠并不在乎领导怎么看,会上的事也没必要跟底下人说。
大智一想就知道这事还是跟自己有关,正好他在钱厂长工作日志上发现的一些问题也需要核实下,开口对徐熠说:“科长,我去。”
徐熠想想,他身体才恢复,现在气温低,在室内盘点不出门也好,遂点头答应。
档案科干事带路,拿钥匙打开放卷宗的小仓库的门,指了指里头堆积如山的资料又递了个厚厚的一本索引:“林干事,就这些,一个星期能盘完吗?”
大智没说话,只是打量下屋子,角落有个架子上的文本明显跟其他有些不同,指着那块问道:“那些事什么?”
那人恍然:“差点忘跟你说了,这些你不用盘,财务科快过期的账,没到日子销毁,又没地放,就临时放在我们这。”
大智点头,真是个好差事,慢慢翻,一旦有发现呢。
晚上下班两人一起回何家,李红梅在饭桌上说起王家人:“知人知面,你说我们两家来往那么多年,没出事时那刘桂兰见着我要多热乎就有多热乎,你们没看见,今天在班车上碰上了,人家把头一扭,跟不认识似的。”
何远方没说话,前两天部里开会,看到老王,人还是那张脸,还恭喜他多了个好女婿,不过语气发酸,这是心里存下了芥蒂,向来正直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到头来这事怎么还错在他家孩子身上了?
何笑没跟父母说,你好女婿,这会正背地里查人家呢。
吃完饭,没住在家里,冬天清冽的空气伴着一轮冷月,两人溜溜达达往宿舍走,大智前一秒还趁着没人高冷地哼了段小夜曲,下一秒就露了馅:“要是手里能有只冰糖葫芦咬咬就好了,这个温度外层的糖衣咬起来肯定咔嚓咔嚓脆得很,大山楂酸溜溜,酸酸甜甜再加上外层的芝麻香,当饭后甜点绝了。”馋虫上脑,口水都出来了。
何笑每天以打击他为乐:“做梦呢,糖多缺,糖精倒是有。”
“用煤提炼的那玩意?”
“用那个做的冰糖葫芦不叫糖球,可以叫‘煤球’。”
“……也就是我不嫌弃你这么不可爱。”
晚上,很想能吃上肉的大智,屋漏偏逢连夜雨。宿舍楼不隔音,隔着一面墙的住家说话声音要是大点,能听得清清楚楚,两人在屋里没少听隔壁三角脸骂完老公骂孩子。
今天赶巧,另一面的邻居大半夜弄出了响动,要说这对夫妻也是神奇的存在。两人都是普通的车间工人,但是人家荣誉多,都是厂里出名的劳动模范,有次何笑去他家借东西,看到他们两人的奖状把宿舍的一面墙都贴满了,所以这两人才能竞争过其他申请人住进职工宿舍。那两人新婚一年多,夫妻生活的频率应该很高才是,可这半个月,大智第一次听到他们那个的声音,刚结婚感情就不好,他还为人家操心了三秒。
听着听着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搂着何笑的手勒紧了。怀里的女人抬起头:“你数一下数。”
我数数干吗?多猥琐。能把邪火压下去吗?这个古板女人非说自己动了元气,要养足三个月才能吃肉,不甘心归不甘心,还是听话地数起来。
“1、2……20,咦?完了?”就听隔壁一阵低沉嘶.吼两人完事了。
加上前面没计算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三分钟。这也……怪不得能当劳动模范了,身体用不完的精力总得找到点发泄口。
大智感慨:“他们也太养生了。”隔壁三角脸那对,男的天天被骂,估计夫妻感情不好,再加上孩子还在一屋,反正他们没听到过两人亲热过,看来这挨着的三家只能指望他养好身体了。
大智摩拳擦掌,结果第二天一早出门上厕所看到那位“三分钟”哥,搂着大智肩膀,贼兮兮地说:“大智,你们这结婚喜字还没掉色呢,怎么不来点动静听听,是不是不行,哥们给你传授点经验怎么样?”
你哪来的自信啊,咱俩到底谁肾不好,大智气蒙了,你等着看今晚我怎么接擂。
男人白天上班找原来的师父老高咨询了下专业意见,不要误会,他是找人家要了两块木头块。
晚上何笑都快睡着了,听到一阵床板摩擦的声音,床没动啊,转头看大智拿两块木头在磨呢。
“你发什么神经?”
“你别管!”男人一刻不停,有规律的磨着手里的木头,何笑双手捂耳也挡不住噪音穿耳而过,实在受不了,大叫一声。
糟了,大智停下来,掐表一看,才十五分钟,跟他预算的半小时还差一半。
抱怨道:“你就不能忍一下。”
何笑不说话直接上手,大智腰侧嫩肉处多了两块刺青。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大智一早挺胸抬头在隔壁做早饭夫妻身前晃悠了两趟,收获了“三分钟”哥丢来的一箩筐嫉恨的小眼神。
第28章 漂白
大智盘点还是有些收获, 档案科的资料很全, 包括那架子待销毁账册也没被放过, 还真让大智找到些蛛丝马迹。
研究了电机厂的损益表, 大智对厂里各项成本、支出有了详细的了解,不过还缺近几年的财物资料没看到,他不急。徐熠说,每年三月份部里会派人下来做年度审计, 惯例是保卫科派人全程陪同, 到时看情况, 再弄点近年的账册看看。当初他刚接手公司的时候,亲力亲为,曾下苦心钻研过成本核算, 看账很快,也很能找出其中的关键信息。
大智之所以关注财物报表是有原因的,看钱厂长的工作日志, 他的权力基本被架空了,闲聊时,老丈人曾经说过, 电机厂负责日常生产的副厂长是王书记的老同学, 那就是他的人。
可以说现在厂里就是他一言堂,这么大的权利有没有可能滋生点其他想法呢?王崇襄腕上的劳力士可不便宜, 何笑也说,那天来何家找茬的王书记的老婆伸手指着他们的时候,也露出块女款劳力士。虽说劳力士也见着有人戴不算是特别突出, 却可以见微知著。
以他老丈人跟王书记的级别拿的是最高一级工资,一个月也超不过150块钱,攒个几个月倒是也能买块高档手表,但是这个时代不是消费主义盛行的后世,勤俭风气尤在。何家的家庭收入也不低,但大家手上戴的也只是国产不超过100块钱的手表。
早几年很乱的时候,很适合浑水摸鱼,那厂里到底有没有蛀虫的存在,还得慢慢查。可能不用二十年,谁会想到当年最为红火的电机厂,经历了下岗潮,最后沦落到卖厂房的地步,他的行动不一定有结果,但若有上层的良性改换,不知能否改变电机厂的未来命运,能让将来少点迷茫中被抛到失业大潮中的工人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