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呢喃般的声音,低低的倾诉着自己的思念与懊悔:
“我自从修道以来,便是本派中进境最快,最聪明颖悟的弟子,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我会是下一任罗浮掌教的人选。可是,他们错了,我虽然潜心修道,却并不想做什么劳什子的掌教,只想陪着我心爱的人,一起双速双喜,过着神仙也不如的快活日子。”
”可是到了后来,当我修为渐深,道法愈精之际,却对夫妻间的情事看得越来越淡,我与她虽是夫妻,然而数百年再未有过亲热之事。日子一久,她自然心生怨怼,终于有一日,她与我大吵了一场,以出门散心为由,出外四处游历。那时我忒也糊涂,满脑子都只想着修道之事,何曾把她放在心上?”
“是啊,她这一去,便是整整数百年没有回来,而我,也一直浑浑噩噩,沉浸在所谓的大道中不可自拔,甚至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那时我甚至愚蠢的想道,她只是与我斗气而已,等到气消了,自然就会巴巴的回来。如今想想,可真是不该!”
“我不知道,短短数年之后,她便在北邙山遇到了一个男人,他两人朝夕相处,竟有了夫妻之实。不过,我却不怪她,别说当时我忙着祭炼法宝,全然不知此事;就算我知道了,我也不会怪她。我这么对她,便是没把她当成我的妻子,她就算和别人做了什么,那也是我的不对,只要她肯回来,我依然肯原谅她。”
“是啊,她终于还是回来了。在一个阴沉沉的夜里,她终于回来了。我想,也许是她虽对我怀怨,却也觉得对我不起,这才回来了罢。不过,这一切都不算什么,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本来,我以为她回来了,此事便会就此了结,可是我又怎么知道,自从她走了之后,那男人竟是依依不舍,一路从北邙山找了下来?嘿,恰好那时,我正好道成出关,一把撞见。我见到他们二人拉拉扯扯的模样,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嘿,我在家中修炼,这贼贱人竟然背夫偷汉,做出这等yin奔无耻之事来!”
“我想到此处,自然十分恼怒,一出手,便将那人打成重伤。若非她以死威胁,苦苦哀求,我怎会放了那该死的男人?哼,他给我带了绿帽子,我便打他一顿,狠狠的出了这口气也好。”
“只是我没有想到,但那人离去之后,其实并未死心,反而日夜苦修,修为进境一日千里。偏偏老天爷不生眼睛,居然让他得了一件造化法宝。他倚仗法宝之力,依此练就神魔之躯,前来找我报仇。他这一次,足足带来额六位高手,个个都是练就神魔之躯的厉害人物。我想,也许是他心知自家道法虽成,却未必就是我的对手,于是临行之前,又邀集了数名高手助拳,料想这多人物出手,定能一举将我置于死地。嘿嘿,他打的好算盘!”
“他却不知道,就在此时,我也终于将山河社稷图祭炼完整,本领大增。双方一场恶战下来,我将敌人击杀大半,可是我自家也重伤垂死。那男人见我身受重伤,自然痛下杀手。那时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谁知就在这时,她忽然从一旁扑了过来,替我挡下了这一击。那男人见状,自然大惊收手,可是终于迟了一步,这一剑从他胸口刺了进去,只留下了一个剑柄露在外面。那男人一见,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说:‘无论他对我如何不好,总是我的夫君,我背夫偷汉,本就十分对不起他,如今他因我而死,我良心如何能安?我...我就要死了,你就不能放过他么?’那男人跺一跺脚,就此走了。”
“是啊,他们走了,都走了,还有她,也一起走了。我曾经以为,她背着我做出这等事来,一定心存愧疚,说不定还想要我早些死了才好。可是我错了。直到现在,我才突然发现,无论我怎么待她,她的心里,总还是我这个人的。”
“这一瞬间,我突然想通了,什么长生不老,无极大道,通通都不如一个她对我来得珍贵。她既然死了,我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不如就随着她一起去罢!”
“就这样,我拼着残余的一点法力,将她的魂魄,收进了这张山河社稷图中。与她的魂魄一起封印在内的,还有我生怕所学,以及这张阵图的破解之法。他们都知道,山河社稷图是一件宝物,其中隐藏了足以令天下修道之士为之疯狂的大秘密,可是又有谁知道,这些秘密和她一比,又算得了什么?”
那少年听到此处,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原来明良真人之死,竟是因二人争风吃醋而起。”想起明良真人一世之雄,却为一名女子而落得如此下场,不由得缓缓摇头,眼中露出一丝悲悯之色。
他顿了一顿,接着往下看去,只见信笺末尾是一行小字:“余名明良,却见事不明,遇人不淑,生平无所建树,却屡伤夫人之心,赍恨而没,狂言明良,诚可笑也。”在书信之后,是一幅秘道全图,注明各处岔道门户。
那少年大喜,暗道:“是了!想必是明良真人那时深受数名强敌围攻,本想以山河社稷图将敌人关了进去,两人同归于尽,哪知这期间变故横生,他未及出手敌人便已离去,这才空怀满腔悔恨,郁郁而终。也亏得这张振幅之中,附带了脱身之法,不然的话,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待上一辈子?”想到此处,不禁暗呼侥幸,心中一颗大石也即落地。
正思忖间,忽见头顶一阵光芒闪耀,一个身穿白袍、俊逸非凡的男子现身出来。那少年一见,不由得惊呼出声,原来这白袍男子,正是明良真人!
他见了明良,赶忙俯身下拜,正要叩谢救命之恩,忽见明良真人袍袖一拂,大声道:
“咄!徒儿还不归位,更待何时?”
话音方落,那少年便觉眼前一黑,似乎有一股极大力量裹住了自己身子,径往黑暗深处投了进去。他张口欲呼,却怎么也发出声来,起身欲动,却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耳听得一阵“呼呼”风响,脑中轰的一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少年忽然“啊”的一声,从迷梦中醒了过来。素问见他醒来,大喜过望,“嘤咛”一声,扑入他的怀中,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的道:
“傻大哥,傻小子,你再不醒来,我...我可真要急死了!”
“不用急,不用急!”
那少年闻言,只觉心中一阵温暖,抬手拭去素问颊边泪水,笑问道:“好妹子,你想不想出去?”
“想,当然想!”
素问一听,登时大喜,连忙点头,心道:“这迷宫果然尚有出路,却不知他从何得知?”一念未已,却见那少年一手握了古卷,一手指着山河社稷图上一个小小红点,道:“妹子,你看这里。”素问依言瞧去,只见一个小小红点不住闪烁,正对着己方二人。她见了这般情状,奇道:
“咦,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