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兄弟情深的窦望，对这种话题很敏感：“你杀了他吗？”

冥狱之主拿向饮料的手顿了顿，随后才开口回答：“没有。我们只是将他封印了——他得学会反省，然后才能放出来。判决上的刑期是1万年，希望他能找回初心吧。”

窦望咋舌：“这是无期吧？”

冥狱之主奇怪地看向他：“只是1万年而已，怎么会是无期呢？也许在我们找到下一个星球之前，就已经把他放出来了。”

众人无语，跟长寿种族讨论这个，纯属自找没趣。

“我还以为你会杀掉他呢。”孟丹阳咬着吸管，眯着眼睛说着挑拨的话，“他封印了你那么多年，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当然生气。”冥狱之主拈起一颗水果，一本正经点头回应，“但我们5人是这个星球意志的化身，不死不灭，除了封印也没什么其它的办法——你以为他为什么当初只封印了我一部分的力量？”

所以，不是你不想弄死他，而是弄不死他？

……行吧，很真实就是了。

莫小尧吃完了她那串丸子，定定地看着在他们这桌蹭吃蹭喝的冥狱之主，手指有节奏地敲打了几下桌面，清清嗓子开口问道：“你来这里，不光是为了说这些的吧？我们呢？什么时候送我们回去？”

冥狱之主从旁边扯过了一张餐巾纸，优雅地擦了擦手上的水果汁：“已经在做准备了，大部分地球人都会被送回去，不管是进过副本的，还是没进过副本还在灵魂排队的，都会被送回地球。不过——”

等了几秒钟，没人搭理他，气氛一时间有些蜜汁尴尬。没办法，为了挽尊，冥狱之主只能继续说下去。

“为了你们考虑，我们会修改所有没经过基因重组人的记忆，抹去所有关于这个世界存在的事，只给他们保留最后一次进入副本的经历——放心，没有任何损伤，他们只会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对我们的技术排斥反应强一点的，会在清醒后还记得自己的梦，排斥反应弱一些的，也许在清醒了的5分钟之后，就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能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当然，他们的天赋技能也会收回，依旧是你们观念中的普通人。而你们，这些经过了基因重组的人类，我们的手段就不能那么简单粗暴了。事实上，经过讨论，我们提供了两个方案，供你们自行选择。”

说到这里，冥狱之主竖起了一根手指。

“第一个，留下来，成为我们中的一份子。在能量消散完全之前永生不灭，跟着我们去体验其它星球的人生百态。或者说，依旧跟着我们走，但却不参与我们的行动。如果是这样，我会将极乐园划分给你们，任由你们随意创造，你们会是那里的主宰，只要不做出危害整个族群的事，想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留下时间给众人思考，大约2分钟之后，冥狱之主才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个，我们也会把你们送回去，记忆不抹除，能力也都给你们带回去，但当你们迎来你们种族的寿命大限时，依旧会死。而且，你们的本领要怎么跟你们的政府做沟通，就看你们自己了，我们不会插手。”

“以上两种选择，是只给予经历了基因重组的人类。作为拯救我个人的你们，是由我亲自出面解释，其他人则由他们船上的代言人负责，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不少人做出决断了——很奇怪，有2/3的人都选择了回去——你们人类不是一直很向往永生吗？”

姜堰勾起了唇角，嘲弄开口：“即便你认真吸收了人类的历史、文明和社会习性，终究也无法做到真的了解。自古都是帝王想要永生，好享受他的荣华富贵。什么时候见穷得快吃不上饭的人想要生生世世活下去的？”

这话说完，见冥狱之主陷入了沉思，窦锐干脆拿出了自己当老师时的耐性，掰开揉碎又给他解释得更深入了一些。

“在我们那里，有个词叫‘锦衣夜行’，意思是说，穿着华美的衣服在黑暗的夜晚走路，表示虽然事业上有所成就，却没有回乡接受亲友的称誉——除非心性特别豁达的人，否则99.9%都会感到十分憋屈的。而且，你不知道经历了基因重组的人当中，有多少是曾经郁郁不得志的人，他们在骤然得到力量之后，没理由不去炫耀的……”

窦锐摇了摇头，对回归后的地球社会体系不太看好，却也坚定了他自己的想法。

“地球人果然很复杂。”冥狱之主思考了片刻，决定不在这种事上多做纠缠，要做选择的是眼前的地球人，他只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行了，“那，你们的选择呢？”

“我回去！”

“我留下！”

本以为他们至少会想上一阵儿，却没料到立刻就得到了回答，而且还是相反的两种都有。冥狱之主环视一周，敏锐如他自然可以轻易分辨是谁，以及做出了什么样的回答。

要留下的，是鲍宏和孟丹阳。

要回去的，是剩下的其他人。

以及没有说话，正坐在那认真思考的桑子石，和等着对方做出选择，自己跟票的田甜。

“哥！”孟丹秋惊愕地看着孟丹阳，从他换船之后，第一次情真意切地喊了出来，“你留下我怎么办？”

孟丹阳苦笑，垂眸不看孟丹秋，声音里满是寂寥：“小秋你不是恨我吗？再说你都长这么大了，没我的日子，自己不也过得挺好的……我就觉着吧，也别回去碍你眼了……”

孟丹秋直愣愣地看着他，孟丹阳就是一直没抬头，盯着自己手里的茶盏要看出花儿来的样子。

几秒之后，孟丹秋一拍桌子：“孟丹阳！你混蛋！！”

孟丹阳猛地抬头，眼神惶惶然。

孟丹秋：“你跟不跟我回去？不跟我回去，以后我就真没有哥哥了！”

孟丹阳：“……小秋，你不生我气了？”

孟丹秋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怎么擦都擦不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孟丹阳立刻窜了过去，一边赔笑，一边手忙脚乱的帮着擦眼泪：“小秋乖，不哭哈，你让哥怎么样，哥就怎么样，都听你的……噢噢噢，老孟家的小星星公主最漂亮了……”

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的孟丹阳，急得连小时候哄妹妹的话都用了出来，早知道小秋反应这么激烈，真多余用这种狗屁方法——妹妹生气，回去慢慢哄就行了，非得玩欲擒故纵干什么，这不吃饱了撑的么！

人傻的如乐音和窦望，都跟着过去劝孟丹秋别哭了。人精的如莫小尧、姜堰和窦锐，都默默把头扭向了于冰和鲍宏那边，懒得看孟丹阳演戏演砸了。

见注意力到了自己这边，鲍宏也没等他们问，洒脱一笑，开口说道：“没别的，人老了，回去也没几年活头儿了。再加上老伴儿死的早，儿女也都长大成人，没什么可挂念的。不如留下。”

这边几人了然点点头，那边孟丹阳也安抚好了孟丹秋，然后所有人都看向了还没做出决定的桑子石和田甜，还没等他们发问，那边的少年就已经从凳子上一跃而起，拳砸掌心，意气风发地开口做出了决定。

“决定了！回地球！”

田甜一脸惊讶：“我还以为你想半天，最后打算留下！”

桑子石双手插兜，还是那么的不羁，但怎么看，脸上都有一种名为“故作深沉的中二情绪”在蔓延着。

“这里是挺好的，又能一直玩游戏，也没那些烦人的大人——可怎么也得回去啊，这里又不是家。”

对于桑子石的这番话，有人欣慰点头，有人心里疑惑，只有田甜捏了捏指关节，对人露出了狰狞的表情：“说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