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他脸上神情渐渐变得冷淡,冲罗衣招了招手。
就算他要休了她,那也要跟她圆房之后。
他待她好了两年,总不能就这么放她走。
他饮了酒,脸上透着艳丽的绯色,偏偏神情冷淡,看起来矛盾不已。然而这矛盾并未使他显得古怪,反而将他衬得妖异魅惑。
罗衣手里拿了一盒东西,如言走到他面前:“周自荣,你好自为之。”
什么好自为之?周自荣嗤笑一声,探手去揽她的腰:“你说错了罢?是你好自为之!”
然而他的手还没搭在她身上,就觉眼前一闪,随即颈侧一痛,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之前,他依稀看到她手里拿着一盒印泥。
周自荣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半夜。
他揉着发疼的脖子坐起来,一时没有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等他发现自己是坐在椅子上,空气微微发寒,打了个激灵之后,陡然回过神来。
他猛地站了起来!
“胡氏!”
“胡二妞!”
他大声叫道。
屋子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他。
他脸色骤变,里里外外地寻找起来:“胡二妞!你出来!”
但他找遍了家里,甚至吵醒了李氏后,也没有发现罗衣的身影。
“怎么了?”李氏打了个哈欠,问道:“那个小贱蹄子又怎么了?”
“她不是!”周自荣狠狠打断她,看着李氏愕然的神情,却根本无心解释,他此刻心烦意乱之极,如没头苍蝇似的原地转了两圈,忽然想到什么,猛地伸出右手。
右手的拇指,沾着无法忽视的红色,他想到失去意识前看到的印泥,登时脸如死灰。
“不……不可能!”他喃喃道。
他已经防着了,不论谁劝他,从来不雕刻印章,永远是自己签名、按手印。就是怕她忽然任性起来,拿了他的印章在和离书上盖下去,从此名正言顺地离开他。
“我都做了什么……”想起自己喝多了酒,冲她说的那些混账话,周自荣双手捂着脸,蹲了下去。
他不是那样想的,他从来没想真的休了她,不然座师问他是否娶妻,他直接就说没有了,而不是留了那么大的余地。
留下那么大的余地,也不是为了以后方便娶座师的女儿,而是他不想得罪座师,给座师留的脸面和台阶。
他不是真的想娶别人。他这么用功读书,不就是为了让她看得起他吗?
可他刚刚都做了什么?
“荣哥儿,你这是怎么了?”李氏被他吓得不敢乱动,惊惶地问道。
周自荣没有理她,他猛地站起来,朝屋里面冲去。
他不相信罗衣真的走了。他宁可认为她在赌气,只是离家出走了,她还会回来的。
可他翻遍了屋里,没有发现任何罗衣的东西。她的衣裳,她的首饰,全都不在了。他找了一圈,竟然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
她怎么如此狠心?周自荣如同被人在心头狠狠捶了一记,痛楚难当。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床头的一只箱子上。
他慢慢走过去,打开了箱子。
里面是一件熟悉的衣裳,是她做给王大林的。
“看来你也没有多喜欢他。”周自荣慢慢拎起那件衣裳,神色晦暗不明,“给他做的衣裳都忘了带走。”
衣裳被他缓缓抖开,露出胸口的位置,上面有一个拳头大的洞。
他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还是说,你发现这件衣服坏了,才没有带走?”
“哈哈哈!”他忽然大笑起来,把衣裳狠狠掼在地上,用力踩了起来。
他恨她!他不过说了几句浑话,她说走便走!这两年他待她哪里不好?就因为他酒后说了几句浑话,她便毫不留情地离开他!
“荣哥儿!”李氏听到动静不对,冲进来抱住他,心疼地道:“那个女人走就走了,有什么舍不得的!京中好姑娘多的是,再娶一个,比她好一百倍!”
这两年来,再也没有胡乱发过脾气,总是一副温柔懂事模样的周自荣,忽然抱住李氏,崩溃地大哭起来。
“我不要别人!我就要她!”
他哭得如此突然,李氏吓了一跳,可是等她听出他话中的伤心,忍不住也落了泪:“荣哥儿,你别难过,那个女人心肠又冷又硬,她现在走了也好,免得以后伤你的心。”
她像从前那样,抱着他耐心地哄,终于哄得他不哭了,便扶他坐在椅子上,给他倒水润嗓子。
目光落在被他踩得一塌糊涂的衣裳上,愤愤地走过去:“这种女人做的衣裳,谁稀罕穿!”
抄起剪刀,就要绞。
“你说什么?!”周自荣忽然朝她看过来,他眼眶红红的,里面闪动着剧烈的光芒,“这是她给我做的?!”
李氏愣了一下,才说道:“是啊,你去考试那天,她开始做的。还做了一套里衣,两双袜子。这个女人懒得很,说鞋子不好做,便不给你做鞋子。我怎么说她也不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