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他,便是在我心里,你也是最好的那个。既失了你,再看旁人,便无论如何都不能称心了。”万氏牵强笑道,“你还记得孙氏吗?就是替侯爷生了大公子的那个姨娘。几年前她忌恨延之得了世子之位,就编排他是无妻无子孤苦终生的面相,如今看来,竟果真要被她说中了。”
阿鱼忙道:“姨母别急,二哥哥的姻缘只是暂时没到,兴许老天爷在给他挑更好的。”
万氏笑了一笑。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直到谢怀璟驾临,万氏才起身告辞。
谢怀璟是来陪阿鱼用晚膳的。但阿鱼刚刚才吃了一大碗绿豆红薯汤,肚子都被填满了,此刻坐在饭桌前便提不起兴致。
谢怀璟问她:“哪里不合胃口?”
阿鱼说:“才吃了不少东西,还撑着呢。”
她嘴里喊着撑,目光却在桌上的碗碟间扫了一圈,最后拿起一只冰糖炒的山楂果,两三口便吃掉了。许是觉得好吃,又伸手拿了一枚。
见谢怀璟眼中流露出笑意,阿鱼便强词夺理般地解释:“山楂是用以消食的!多吃一些也无妨。”
谢怀璟附和道:“是,你说什么都对。”
阿鱼美滋滋地吃掉了手里的山楂球。拿来一个干净的攒花食盒,装了几样点心,打算留着当夜宵。
到了用夜宵的时辰,阿鱼又觉得干巴巴的点心吃着没趣儿,想起谢怀璟下了早朝同她说的馅饼,惦记得很,便问谢怀璟,“你先前说的那个翰林院编修,吃的馅饼是什么馅儿的?”
“许是肉馅儿的。”谢怀璟闻音知雅意,当即吩咐宫侍去司膳房传话,做一盘牛肉馅饼送来。
两刻钟未到,热气腾腾的牛肉饼就送到了阿鱼面前。十个三角形的厚饼,整整齐齐地码在粉彩九桃的盘子里。饼皮很厚,把牛肉裹得严严实实。整个儿在油锅里煎过,两面都泛着金黄的光。
阿鱼说:“这么多我也吃不下,你要不要吃?”
谢怀璟望着阿鱼月牙儿一样的笑眼,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阿鱼便端着盘子坐到谢怀璟身边。两个人挤在一把黄花梨禅椅上,分吃着牛肉馅饼。饼皮的最外层酥酥脆脆,里头却松软,浸入了牛肉的酱汁,咸香入味。内馅儿的牛肉丝香喷喷的,轻轻一咬,牛肉汁就溢出来了。
阿鱼吃得满手流油。宫娥们端来净手的小水盆,阿鱼用香胰子洗了手,拿巾帕擦拭干净之后,手上还有淡淡的皂角香。
阿鱼闻了闻自己的手,又把手伸到谢怀璟眼前,“你闻闻,香不香?”
谢怀璟顺势在她手心亲了一下,笑道:“香。”
阿鱼望着周遭的宫女,耳根子一下子红透了,立马收回了手,凶巴巴地瞪了眼谢怀璟。
谢怀璟太喜欢她这副恼极了却不能宣之于口的模样了。于是牵起她另一只手,也在手心亲了一口。
阿鱼抿起了唇,泄恨般地将手心按在谢怀璟的龙袍上擦了又擦,随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洗漱就寝去了。
***
阿鱼才躺下没多久,就听见了谢怀璟走动的声音,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谢怀璟掀起床帐坐了进来,见阿鱼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不觉一笑,仍旧存心逗弄她,便俯身去啄她的唇瓣。
阿鱼起先还在镇静地装睡,直到湿润的吮吻落到了耳垂,才吓得裹紧毯子一骨碌滚到床内,背过身一动不动。
谢怀璟自她身后环住纤细的腰肢,轻声笑道:“还装睡……”
那柔软的细腰挣了两下,谢怀璟蓦地想起昨夜细腰摇曳时的风情。手掌一寸寸地往上挪,声音却逐渐低了,“你装睡也没用。”
阿鱼终于吭声了,“我困了……饶了我吧。”
——她昨儿晚上被折腾怕了。
然后就听见谢怀璟在耳边隐隐笑道:“怎么这会儿就求饶了?”
阿鱼:“……”
此刻是真的羞恼了,将谢怀璟的手指一根根地扒拉下去,气呼呼地说:“以后也别想碰我!”
谢怀璟扳着阿鱼的肩膀,令她面朝自己,“你昨儿夜里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昨夜亲口认了还有下回……我都记着呢。”
阿鱼理直气壮道:“昨儿骗你的。”
谢怀璟“哦”了一声,道:“你欺君。”
阿鱼说:“我就欺君了!”
谢怀璟拿她没法子,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也是熟读圣贤书的人,定然知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昨夜既然答应得好好的,便不能再反悔了。”
阿鱼立马道:“可先贤往圣也说了,‘轻诺必寡信’,既是随意许下的诺言,自然是信不得的!”
谢怀璟不禁笑了,即便阿鱼强词夺理他也喜欢。她争辩时眼中流转的黠慧的光,也一如既往地令他心动。
谢怀璟揉了揉阿鱼的脑袋,温声道:“不逼你了。不是说困了吗?睡吧。”
他忽然温柔地妥协,阿鱼反倒不适应了。谢怀璟只是支起胳膊撑着头,安然蕴笑地望着她,丰神如玉的一张脸很是俊秀耐看,往下是修长的脖颈线条,肌肤白皙,喉结分明。
阿鱼鬼使神差地伸手过去,摸了摸那个凸起来的喉结。谢怀璟立时捉住她的手,低沉笑道:“别作怪了,免得我反悔。”
阿鱼乖乖地收回了手,心底却起了促狭的玩兴,趁谢怀璟不注意,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喉结,然后立马躺回来闭上眼睛,嘴里还振振有词:“我已经睡着了……你可不许反悔啊。”
谢怀璟知道她存心使坏,也不生气,反而一颗心都柔软甜蜜了。半晌,他捏住了阿鱼脸颊上的肉,虚张声势般地威胁:“你给我等着。”
阿鱼拍掉他的手,背过身睡了。
谢怀璟哑然失笑。终究由着阿鱼安寝了。
很快阿鱼的呼吸声就变得绵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