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2 / 2)

乔老夫人欣然而笑,抚了抚女儿的手,道:“你兄嫂来了。”

说完,又笑道:“快叫他们进来。”

回话儿的女婢应了一声,不多时,便听外室环佩叮当,垂帘一掀,进来两双男女。

为首之人年近四十,面容坚毅,肤色微黑,从骨子里透出一种铁马兵戈的悍利,他身后是个英气勃发、年约而立的男子,面如冠玉,气度凛然。

再往后,却是两个仪容高雅,衫裙素净的贵妇人,显然是那二人的妻室。

镌刻在血缘中的亲近,是世间最难磨灭的东西之一。

乔毓在那两人身上感觉到了亲近,站起身来,施个家常礼节,笑吟吟道:“大哥、二哥好,两位嫂嫂好。”

早先府中有人前去送信,卫国公阅后,几乎以为信上是在胡言乱语,信口开河。

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再活过来,并且重返年少?

他嗤之以鼻。

可写信的人是皇帝,看过那封信,又叫人拿去给他瞧的是常山王妃,又经了乔老夫人的手,要有多么相像,才能瞒过这三人,妆扮成年少时候的幼妹?

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可手中这封信,又给了他几分希冀,卫国公迟疑几瞬,还是定了心,去寻了二弟,兄弟二人一道归府,看个究竟。

现下真的见了乔毓,卫国公反倒说不出话来了,怔怔的看着她,心中酸涩难言,竟连向皇帝行礼都忘了。

过了半晌,才深吸口气,近前去抱了抱她。

“回来就好。”他颤声道。

乔毓轻轻“嗯”了一声,再抬眼,便见昌武郡公已经到了近前,盯着她打量片刻,忽然伸手过去,在她面颊上掐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乔毓看他远没有看常山王妃和卫国公顺眼,将他手拨开,有些不高兴的一瞪眼,道:“你干什么?”

昌武郡公若有所思的笑了,眼眶却有些湿:“真是回来了。”

乔毓扭头去跟乔老夫人告状:“阿娘,你看他!”

乔老夫人护住她,瞪向昌武郡公:“二郎,不许欺负妹妹!”

昌武郡公忙告饶道:“哪有?儿子跟她闹着玩儿呢。”

常山王妃与卫国公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几分笑意来,却是笑中带泪。

多年之前,乔家也曾这般其乐融融过,那两个小的是双生胎,却天生不对付,隔三差五的吵架,简直是天生的冤家,老卫国公出门打仗,都得将小儿子带上,免得叫那两人留在一处,吵得天翻地覆都没人管。

卫国公与昌武郡公见了小妹,心中自是感慨万千,动容之下,连不远处的皇帝都给忘了。

卫国公夫人有些不安,不知是否该提醒丈夫几句,与弟媳对视一眼,便待见礼,皇帝瞧见,随意摆了摆手,示意无碍,她们顺从的颔首,没再多事。

卫国公与昌武郡公既回来,免不得再问起乔毓这些时日来的经历,乔老夫人大梦初醒一般,忙嘱咐长子:“四娘是在大慈恩寺底下的河溪前被人救起的,正该去谢过人家才是,只是听说她们搬家了,你记得去找。”

卫国公应了一声,敏锐道:“为什么会搬家,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乔毓颔首,构思一下言辞,道:“我在李家住了几日,便有人登门去寻,说我是他们家流落在外的女儿,要接我回去……”

“胡说八道,”乔老夫人气的咳嗽,道:“明明是我的孩子,怎么就成了别人家的女儿?”

常山王妃眉头微蹙,旋即意会过来,冷笑道:“他们想寻的,怕不是女儿,而是这张与二娘相似的脸。”

乔老夫人愈加气怒:“简直混账!”

卫国公为她倒了杯水,递过去道:“阿娘,您别忧心,先听小妹说完。”

乔毓劝了几句,这才继续道:“我那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也隐约觉得他们不是我的家人,可我没有办法,若是不去,她们不定会有什么法子来对付我,也会拖累王氏与二娘。”

“再则,”她将自己那时的想法全盘托出:“天下美人那么多,他们却非要接我过去,必然是有所图,我那时想着,或许能从他们身上,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掉进那样一个狼窟里去,”乔老夫人心疼道:“你在那儿过得好不好?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乔毓刚到新武侯府时,还能敞开肚皮吃个饱,后来葛九娘怕她身段走形,便叫小厨房定量供应膳食,可将乔毓给气坏了。

她眼泪汪汪道:“他们怕我长胖,都不给我吃饭!”

“我就知道!”乔老夫人气的身子哆嗦:“那些人面兽心的东西!”

常山王妃帮母亲顺气,面沉如霜,卫国公与昌武郡公皆是冷面含煞。

皇帝一直没有做声,直到此刻,方才淡淡道:“是哪一家?”

乔毓虽不晓得他是谁,但也不肯错过这个打小报告的良机,雄赳赳气昂昂道:“新武侯府!”

“葛家,”皇帝轻轻颔首,不置可否,又道:“后来呢?”

“后来,他们找了个从宫里出来的女官,专程去教府里的姑娘,当然,主要是想教我……”

乔毓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二姐姐会的那么多,我一样都不行,字写得不好看,也不会弹琴,他们好像有点失望,但也没说别的。”

卫国公同常山王妃和昌武郡公对视一眼,神情微妙,皇帝唇边露出几分笑意,温声道:“再后来呢?”

“我又不是他们家的女儿,他们当然不会像对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了,我跟侯府的几个姑娘吵了一架,惹恼了当家夫人,她便打算将我除掉。”

乔毓道:“到了深夜,她将院外护卫调离,令人悄悄潜入我的院落,往里边儿吹迷烟……”

乔老夫人听得心惊胆战,抓住她手,迫切道:“后来呢?你是怎么发现的?这些人真是丧心病狂!”

“唉,”乔毓轻叹口气,沉声道:“当时,我被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