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述:“……”
拓跋焱道:“天驰?好久不见了。”
陈星转身,望向殿内的拓跋焱,再看项述,项述终于放弃了,跟着进殿。慕容冲在殿内不留侍卫,冯千钧转身关上了门。
慕容冲叹了口气,说:“姐姐的死因,我已大致查清楚了。”说着望向项述,又道:“你们早就知道王子夜的底细,为什么不说?”
项述说:“我说了,你们会信?国仇家恨,早已蒙蔽了慕容氏的判断。孤王不止一次提醒过她。”
慕容冲却厉声道:“但以当时局面,你原可不杀她!”
项述答道:“不杀她,陈星就会死。”
慕容冲想起前事,不禁又激动起来,说道:“所以你为了一个汉人,连最后的一丝求生机会,也不留给家姐!”
“想报仇?!”项述正暴躁,一声怒喝道,“孤王陪你比画!”
殿内忽然静了,谢安在一旁坐下,见肖山正吃糕点,便拣了块,说道:“两位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暂时先放放罢。奇怪……我这一路上怎么总是在说这话。”
慕容冲长吁一口气,在榻畔坐了下来。安静数秒后,项述一瞥拓跋焱。
陈星从宴席上见面时便在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拓跋焱摇摇头,慕容冲说:“他受伤了,伤情久治不愈,王子夜给他用了药,让他不至于化为魃,王子夜被我杀了,再无人为他配药。我便将拓跋焱带到洛阳来,远离长安是非之地。”
“我看下?”陈星说,“伤在哪儿?”
拓跋焱答道:“不碍事,停了那药以后,我反而觉得好多了。”
谢安说:“慕容太守,我们虽远在建康,却也大致知道您的一些近况……”
项述只是站着,忽然问:“肖山,我来之前你们在聊什么?”
肖山:“?”
谢安被忽然打断,咳了声,拓跋焱却道:“没聊什么,就问问你们一路上去了哪儿,已经一年没有天驰的消息了。”
“与你有关系?”项述沉声道,带着威胁之意。
“项述!”陈星蓦然怒喝道。
众人又静了,谢安只得道:“那个……你们有什么恩怨,不妨……算了,反正大家都明白我意思。我怎么这么啰嗦?人老了果然就喜欢啰嗦,见谅,见谅。”
慕容冲道:“苻坚解去我兵权,听信我姐的话,在龙门山下豢养了数十万活死人……回去告诉你们陛下,逃命罢。”
冯千钧皱眉,沉声道:“你姐果然还活着?”
慕容冲说:“我不知道她算是死了还是活着,如今的她已成为了一只怪物。”
拓跋焱说:“幸而王子夜已死。”
“王子夜若死了,”项述沉声道,“我们在江南碰上的那怪物是什么?”
刹那慕容冲感觉到了危险,喃喃道:“他没死?”
一个月前江南岁祭发生了这么大的异变,瞬间传遍了大江南北,慕容冲竟是现在还不知道,想必确实被软禁在了宫中,得不到外界的所有消息。
“怎么办?”拓跋焱倒是老实,朝慕容冲问道。
陈星没有回答,只祭起心灯,按在了拓跋焱的额头上。
拓跋焱原本按着手臂,不让陈星看他的伤口,没想到陈星却直接以心灯注入了他的心脉,顿时十分痛苦。
与车罗风临死前……或者说被转化为魃时的情况很像。陈星几乎可以确认,拓跋焱被王子夜下了魔神血,只是也许他混合了其他的药物,来抑制魔神血的发作时间,导致他足足过了一年多,迄今还未被转化。
拓跋焱苦忍着心灯对经脉中魔神血的克制作用,额上现出汗水,慕容冲看见心灯,便知找对了人,问道:“他怎么样?”
“你会好起来的。”陈星朝拓跋焱说。
拓跋焱喘息片刻,闭上双眼,心灯一撤,顿时昏了过去。
陈星放他躺平,朝众人说了实话:“他的体内,生机正在与魔神血互相搏斗,所幸剂量不高,说不定能活下来。这些日子里,尽量让他静养,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活着也是受苦,”慕容冲倒是看得开,他所在意的人一个接一个,父母、姐姐、堂兄弟、亲人们,几乎在这乱世之中全死光了,有些死在了秦人手里,有些则死在了汉人的手中,“死了也算解脱,他让我带他到洛阳,便是为的有朝一日,万一自己不受控制成了魃,想我亲手杀了他,不愿被苻坚驱策。”
项述难得地赞同了一次慕容冲,走到一旁坐了下来:“说得对。”
项述的家人、安答,曾经在意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在这点上,他与慕容冲仿佛能够互相理解。
冯千钧沉默不语,对他而言也是。
陈星就更不用说了。
谢安于是道:“这么说来,愚见是,大伙儿想必是站在同一边的了。”
慕容冲说:“不错,你是谢安石吧?”
谢安欣然一笑,不仅没有否认,反而大方点头,说道:“后生可畏。”
慕容冲沉声道:“你身为一国重臣,涉入如此险境,我若在洛阳扣下你,当作人质,你有没有想过会造成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