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两个侍从刚要进来,看到这幅场景,急忙止住。
庾约抬眸,冷冷地眼神所至,那两个便悄然退下了。
甘泉仍是跪着:“我只是忖度着,府内能开口、敢开口规劝二爷的,只有老太君,跟二夫人了,我不敢惊动老太君,所以……”
庾约道:“我看你是在作死!”
“二爷息怒,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甘泉喃喃,说到这里重又抬头,声音压得低低的:“不过,不管二爷怎么处置我我都认了,只求二爷,二十三县的兵马,千万不能、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就真的万劫不复、回不了头了。”
最后一句,他的嗓子都在颤。
“胆子越发大了,背地里教唆人来说不成,非得自个儿开口了?”庾约的眸色极深,似笑非笑地,却仿佛没当回事儿:“泉儿,你真的要作死啊。”
甘泉不敢再说下去,沉沉地重新垂了脑袋。
雪渐渐停了,燕王抵达京郊。
不知是不是皇帝的口谕起了效果,燕王李振果然将他的十万军马留在了京畿二百里开外的裂云镇,自己只带了几百禁卫跟侍从。
宫内跟京城之中早早做了“预备”,宫中内侍,朝上百官,出城前往迎接。
庾约自然也在其中,按照皇帝的吩咐,早就调拨了三千军马,从城门到七里亭,紧锣密鼓地排布妥当。
而早在燕王驻扎裂云镇的时候,京内的密探们便不停地在云村跟京城之间来回穿梭,随时探听消息。
今日虽然无雪,天却依旧阴沉沉的,好像天地之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风尤其大,吹得人站不住脚。
官员们等在七里亭,被风吹了小半个时辰,才有一名侍卫飞马而至。
那人来至庾约跟前翻身跪地:“军司,各位大人,燕王殿下已经在二里开外,即刻抵达。”
周围众人听了这话,又是忐忑,又是紧张,却不敢放松。庾约一摆手,那侍卫重又退下再探。
就在各位几乎给风吹僵住了的时候,前方路上旗帜招展,是燕王的车驾出现了。
一瞬间,好像天地间的声音都消失了,群臣们悄悄地挺了挺原先有些冻僵了的腰跟腿,不约而同地向着车驾来的方向凝视。
头前是燕王的一干亲卫,浩浩荡荡地近百人,打着烈烈的王旗。
中间才是朝廷派过去接洽的宫内太监,簇拥着一辆极大的马车。
燕王就在车中,气势惊人地缓缓逼近。
庾约身旁,兵部王尚书不由冷笑了声,风中喃喃地说了一句话。
——“好大的架势。”
大多数人没听清,但也有听清楚的,却宁肯装作没听见。
庾约扫了王尚书一眼:“稍安勿躁。”
王大人道:“我可没庾军司这么好的耐性。”
他是兵部尚书,盛州方面已经够他操心的了,弄的不好,那可就是倾覆之祸患,倘若燕王能够一早回京,安分守己主持大局,倒也不至于这么内忧外患,手足无措。
如今闹得人心惶惶,朝臣们大部分亦自觉危若累卵,而燕王还是这么慢条斯理的,大摆架子,真是离谱。
王尚书实在耐不住,几乎要发作起来,什么未来的储君,若储君是这样的明知外敌来犯而不知轻重,不管君父安危,不知百姓死活,只求排场跟满足一己之私,那将来就算登基……
也不过是个昏君!
简直叫人心凉。
不等燕王慢吞吞地靠近,庾约道:“各位,咱们挪步吧!”
几十名官员跟宫内派出来的太监,向着车驾迎了过去。燕王那边自然也看到了来迎的大臣们,缓缓地停了下来。
头前列队的禁卫向着两边撤开,中间燕王的那大车仍是纹丝不动,燕王竟仿佛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官员们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面面相觑,悄然低语。
此刻,一名燕王的内侍小步跑来:“各位大人,劳驾久等了,只是王爷身体不适,不能在此面见了。还请回京再……”
“这是什么道理!”王尚书按捺不住先发了声:“就算王爷不愿下地,至少露个脸,让臣等面见参拜!”
旁边礼部尚书却忙陪笑说道:“既然王爷有恙,此处风大,还是别为难了。回京再行礼也是使得的。”
王尚书扭头:“王爷的贵体经不得风,我们在这儿呆了半天就是活该的?”
礼部尚书见他大失体统,可见是动了真怒,便笑了笑,不再跟他争执。
还有几个朝臣都看向庾约,等他的示下。
庾凤臣眉峰一挑,盯着眼前如山的车驾。
终于,他深深呼吸,竟迈步往前,走到车外,他俯身行礼:“微臣,庾凤臣参见燕王殿下,不知殿下身子有何不适?是否要急传太医?”
车中含含糊糊,有一声响动。
庾约的眼神一沉:“微臣甚是忧心……请王爷恕罪,容微臣一见!”
话音刚落,庾约迈步上前。
两侧的侍卫彼此对视,正要拦阻,却见他大红的官袍袖子一甩,整个人身形一晃,竟飘然跃上了马车!
不等人反应,庾凤臣已经抬臂,竟将车门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