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不晓得李绝常去侯府是为什么,后来看出了蹊跷,乃至惠王提亲,就已经全明白了。
他跟李绝不同,是个很熟官场规矩的,也知道京城豪门内院那些女眷们的心思,无非都是一门心思地谋图嫁个出身家世都极好的如意郎君,荣华富贵,衣食无忧,能封个一品诰命就更好了。
本来因为星河的出身,且又知道她是个有点心机的,戚紫石也认定她必然也是那等势利的女子。
不料,竟会跟当时什么都没有的李绝好成那样。
他简直有些猜不透。
可听到李绝说到后一句,戚紫石不禁又笑了:“小三爷,不要说这话。”
李绝有些郁郁,却又问:“我问你,你去侯府,到底看到姐姐了没有?”
“呃……”戚紫石沉吟,谨慎地:“我只远远地无意中看见了一眼。”
果然李绝的眼神变得阴沉:他都没福分看到星河,戚紫石倒是有福气。
“那她……可好吗?”他还是惴惴地问。
戚紫石忙点头:“还好,脚上的伤也好了,走路看起来已经不是先前那样不便。”
李绝惆怅地,他一方面想戚紫石说的更仔细些,但如果戚紫石真的事无巨细,把星河穿什么戴什么跟人说什么都讲的明白,只怕他的醋意又要翻天了。
戚紫石当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不敢尽情地跟他说,只点到为止。
李绝默默出神在心里想着星河,半晌突然道:“我想去看看她。你可有什么法子把赤松伯打发了。”
戚紫石起身就要走,虽然他不愿意违逆李绝,但这种破规矩的事,聪明如他是不愿意掺和的。
李绝呵斥:“给我回来!”
忽然却是惠王身边一个小太监赶来:“小爷,王爷请您过去,有急事。”
惠王找李绝不是为别的,皇上要见他。
这让惠王心里有些不安,所以要在李绝进宫之前,先好好地叮嘱他一番。
“皇上问你话,你要好好地回答,谨记千万别惹皇上不快。”一直在进宫的路上,惠王还在耳提面命:“对了,尤其是那个容家姑娘,你最好别提她。”
尚书房。
皇帝戴二龙抢珠乌纱冠,穿一袭杏黄云锦海水江崖纹龙袍,看着跟在惠王身后的李绝。
这些日子翰林学士每日必去王府,李绝的情形,皇帝知道的比惠王还清楚。
“听说你这些日子,很是用功,”皇帝望着少年,虽仍俊秀如昨,人却看着有些瘦了:“在王府还习惯吗?”
李绝道:“回皇上,王爷待我很好,无微不至。”
皇帝一笑:“看样子这惠王府是比信王府还好啊。”
李绝垂着头,眼神随之暗了几分:皇帝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当然不是太没眼色,而是故意如此。
李绝不太明白,皇帝为什么总是拿这些话来刺自己。
简直像是个恶劣的顽童,乐此不疲地想要用低劣的手段触怒人。
惠王开了口:“回父皇,儿臣只是尽心尽力,却比不上信王府的……”
虽然没抬头,李绝却仿佛能感觉到来自惠王的担忧,他有些不太在乎地接着道:“其实皇上说的没错,惠王府确实比信王府好的多了,我根本都忘了在信王府的情形是怎么样。”
惠王诧异。
皇帝却一笑:“想来也是,你是四岁多给送走的,那么点儿一个孩子能记得什么呢。记不得最好,你好好地读书,有点出息,以后就在京内住下便是。”
惠王已经迷糊了,想了想还是先闭嘴。
李绝疑惑地看向皇帝:“皇上,我没想过在京内永居。”
“为什么,莫非你想回信王府?”
“这倒不是,请我回去我也不会回去,我只是想去别的地方。京内也未必适合我。”
“怎么不适合你?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人敢欺负我,就是我……从小闲云野鹤的惯了,不是很喜欢受些拘束。”
“你是说惠王拘束了你,还是朕拘束了?”
皇帝简直步步紧逼,李绝只得说道:“是到处的规矩、体统拘束人。我就好像是一棵野草,非得把我弄到这繁花迷人眼的地方来,自然格格不入。”
“哈哈,”皇帝竟笑了起来,却看向惠王:“你听听他说的,惠王,你觉着他是野草吗?”
惠王福至心灵,忙道:“回皇上,三弟自然是金枝玉叶。”
皇帝对这个答案似乎很满意,目光转动看向李绝,也看到他脸上那一点“不敢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