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有些纳闷地看了他一眼,就算是个丫头,她可没有跟人推推搡搡的习惯,只能先屈膝道:“多谢甘管事。”
退后两步,她转身往回走。
将出角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眼,见不知何时又有个侍从出来,甘泉正凝神跟那人说什么,并没有看她。
平儿狐疑地走开,看看手中的钗子,竟猜不透甘泉的意思。
想到上次星河去宁国公府,他跟着庾约去庾清梦的琴房,当时四姑娘的丫鬟跟他也很熟稔,难不成这个人是经常干这种事?
平儿本想回去找到星河,问问她的意见,不料回到那院子后,却竟连星河都不见了!
幸亏不多会儿望兰就找了来,才不至于叫她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
星河听平儿说完,不禁又想起耳畔那声似是而非的“二爷”,心里有些烦乱。
平儿为难:“姑娘,你说这该怎么办?当时我忙着回去找姑娘,又不能跟他推让……可到底没有平白收人家东西的,等下次见了面,再还给他吧?”
如果是以前,星河也必这么想。
但此刻,她思来想去:“既然他给了你,就收下吧,巴巴地再送还给人家,不是显得打人家的脸了吗?”
平儿见她不主张还,不知为何有点喜欢,便攥着那钗子道:“上次在国公府,他跟四姑娘身边的人也很熟稔,想来他也是跟庾二爷一样,常常送东西给人家吧?所以才想着也给我这个,倒也不算稀奇,再特意还给他,倒显得咱们不开眼、小家子气了。既然姑娘也说了,那我就留下。”
星河扫了眼那钗子,虽不算昂贵,但也绝不是什么格外便宜的物件。她觉着甘泉未必就会如平儿所说四处撒网,此刻却也不想多考虑这个:“留着就是。”
第62章 .三更君比朕更重要
惠王因为李绝突然失踪,罕见地大发雷霆。
连王妃来劝,也都给他不由分说地骂退。
眼见进宫的时辰都错过了,李坚头皮发麻,门外任何响动,都以为是宫内派人来询问情形的。
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宫中来人,忐忑不安中,甚至临时编好了个李绝突然病倒的谎话,只希望别真的用得上。
所谓度日如年,不过如此。
幸亏戚紫石嗅觉灵敏,晌午之前终于把李绝带了回来。
惠王本来担惊受怕,可看见李绝后,又舍不得就多骂几句,只赶紧提溜着人往皇宫而去。
他本来是习惯坐轿,今日为了赶路,便骑马一路疾驰。
到了宫门口,还不忘叮嘱李绝面圣的种种。
李绝无奈地揉着耳朵:“王爷,昨儿晚上你已经跟我说过许多遍了。”
惠王道:“你该叫哥哥。”
别人被传进宫面圣,要么忐忑不安,要么兴奋难当,可小道士的脸上却只有无奈跟不耐烦。
惠王原先跟李绝相认的时候,听他的口吻是不愿意提信王府,那会儿还以为是少年心性,一时闹别扭罢了。
可是昨儿晚上,李坚说了皇上知道他的身份后,李绝那一脸明晃晃地不高兴,好像在问“怎么回事”,这让惠王意识到,他是真不愿意把自己跟信王府牵扯在一起。
他很担心李绝在面圣的时候会因应答不当,惹怒了皇帝。
因此竟开始后悔自己先前在皇帝面前没有顶住……若知道李绝是真心不想坦白身份,那就算冒着欺君之罪……
不对,皇帝一定早就知道了。
不然不会特意问他。
惠王叹了口气,中断了念想。
武德殿。
皇帝端详着地上那道着道袍的身影,有些意外。
瞧着惠王,皇帝问:“怎么就穿的这样?”
“本是想叫他换的,可是……”惠王还没说完,李绝道:“回皇上,小道乃是出家人,穿道袍也是本色,而且自打记事时候起,就只穿这个了,穿别的只怕浑身不自在。”
皇帝的眼尾微挑,目光转动,描摹过那双令人见之难忘的眉眼:“没试过别的,怎么知道自不自在?”
李绝仿佛思忖了会儿:“子非鱼,又哪里知道鱼乐不乐。”
惠王瞠目结舌,心悬起来,想捂住小道士的嘴。
皇帝却没有什么恼色,而是自然而然地接着李绝的话头:“那要看看到底是真的鱼,还是别的什么了。”
“水里的除了鱼还有什么?”小道士胆大包天而又自然而然的,像是面对的不是九五至尊。
“水里的东西多着呢,可大可小,可贵可贱……”皇帝不动声色地把问题踢了回去:“你说呢?”
惠王知道皇帝指的是什么。虽然不太好说。
他盯着自己袍子上那微微蜷缩身子的龙纹,不知不觉握紧了拳。
李绝却仿佛不晓得皇帝所指,他不慌不忙地:“说来,哪一年我在一个观内住着,观前的水池子里多的是鱼,却也的确还有另一种东西。”
“什么东西。”
“王八,”李绝笑的无心:“尤其一到晴天,都爬上中间的石岛上,伸着脖子晒太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