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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刘复兴等人抱着必死之心秘密入京,暗中策划刺杀西太后。他们悄悄找上了萧子显,他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心中再次燃起希望。

然而这一切都被萧如山看在眼中,知子莫若父,他一直都对小儿子没有放下戒心。

这一次,他以萧子显为诱饵,把一干人等一网打尽。

萧子显和父亲厉声辩驳,大骂朝廷无能,太后昏庸,国民愚昧,大清气数将尽。萧如山盛怒之下,将萧子显痛打一顿,打得他双腿尽断,差点一命呜呼。

然后萧如山派人把断了腿的萧子显抬去宣武门外的菜市口,让他亲眼看着包括他恩师刘复兴在内,二十四位好汉人头落地。

西太后最为憎恨刘复兴,行刑之时,他被换上了最钝的刀,刽子手拿着这把钝刀,对着刘复兴的头锯了整整三十四刀才砍断。

迸溅的鲜血染红了青石街,无数老百姓蜂拥而上,拿馒头去沾地上流淌的血,民间传说这死刑犯的血能治痨病。

从此,萧家四少爷一蹶不振,自甘堕落。

昔日那个沈月娘私定终身、康雅惠非君不嫁的倜傥少年,就这样死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独立团指的是叶挺独立团,是北伐军队中完全由我党直接领导的队伍

想当年的萧子显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最后自甘堕落,被大/烟毁掉了。并没有洗白谁,受挫不是颓废的借口,只是讲一下往事,捋顺一下前因后果,当年沈月娘和康雅慧都对他芳心暗许是有理由的

第82章

萧瑜从咖啡馆出来后, 直接坐上了汽车后座。

驾驶位上的霍祥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吩咐,不禁疑惑的回头, 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 是回家吗?”

萧瑜正盯着车窗玻璃上夹着的一片黄色落叶,久久出神, 好似还没能从三十年前那段陈旧往事里抽身出来,闻言微微愣了一下。

家?是哪个家?哪个是家?

徐家汇的别墅不过是座空荡荡的房子,小福园已是有女主人了, 康公馆?霍公馆?萧府?亦或是,燕子胡同......

一个声音突兀的从脑海里浮现:沿江路和平公园附近房子不错,依山旁水,乱世桃源,适合躲清静。

萧瑜闭上眼, 沉下万般思绪, 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平静, 她淡淡吩咐:

“去沿江路。”

“好嘞!”

周光伟托人替梁瑾寄来上海的行李,比预计的晚到了许多天。

一口口木箱被搬进小雅轩里,下人进进出出, 最终在厅堂里满满当当堆了十六个大木箱子,看得小六子目瞪口呆。

“爷, 你这里面装的什么宝贝呀?”

这些年来, 小六子一直跟在梁瑾身边,忠心耿耿,梁瑾没有什么脾气和讲究, 主仆二人相处融洽。

梁瑾轻轻抚摸过箱口描金云纹,但笑不语,只吩咐小六子去准备东西。

一番净手整衣,祭香行礼后,梁瑾郑重其事的打开木箱,小六子抻长了脖子踮脚瞧着,发现那里面装的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琳琅满目的戏服。

这一件件阔袖旦帔,一套套云肩女蟒,有质朴以布棉,有名贵如缂丝,都是梁瑾曾经穿过的。

一个唱戏的人,他的箱笼是极为重要的,代表着他的身家和地位,也装着他记忆和青春。

他亲手将这一件件戏服挂在院子里搭好的架子上,从他第一次登台时跑龙套的随衣,到他成名以后珍贵的行头,每一套戏服他都能清晰的记得场次与戏目,就像每一个角色已经铭刻在他心里。

风一吹,满院戏服随风浮动,多少王侯将相,才子佳人,在无声的上演,梨园春秋,悲欢离合,仿佛是浩瀚青史近在眼前。

萧瑜进门时便见到这样的一幅场景,不由脚步微顿,连呼吸也放缓了,唯恐惊了这一院金脂玉粉,浮生大梦。

梁瑾整理完最后一件杜丽娘的嫣红立领绣花闺门帔,绕过衣架,撩起一件轻纱披昂,一眼望见出现在面前的萧瑜,眸中刹那间染上喜悦神采,

“你,你怎么找来了?”

萧瑜轻笑:“你的心思,还是很好猜的。”

什么友人云云,不过都是借口,他那厢一卖了北京的房子她就心里明镜了。

而沿江路满地都是花园洋房,欧式公寓,他都瞧不上眼,偏偏要买这么一座传统的旧式院落,方方正正得好像北方胡同里的四合院,保守又固执。

“怎么取名叫小雅轩?”

“因为...不登大雅之堂。”

“那你不如叫金屋来得贴切些。”

梁瑾对她随口的揶揄早就习惯了,并不当真,只是笑。

萧瑜慢悠悠踱步到一边,随意打量着,

“晒行头呢?”

“好些是过去在庆祥班时的了,许久不穿,怕发霉生虫,拿出来晒一晒。”

戏服上多有精美的绣花和勾金,背面刮浆,是不能洗的,一洗整套衣服就废了,只能放在太阳底下晒。而后用二锅头兑花露水喷洒,再加樟脑丸装箱。

萧瑜拉起一件浅蔚蓝色对襟褙子,轻轻拂过上面的兰草刺绣,笑道:“人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在这梨园行里却是全反过来了。”

“徐鹤师父说,一件戏服,来来回回穿的久了,好像就有了忠奸美丑的魂儿,谁披上什么就是什么了。”梁瑾走到萧瑜的身边,望着她手中那件的戏服,低头无声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