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这么说着,却也吃了,尽管对山楂糖衣有些嫌弃。
咬了一口被酸得牙疼,萧瑜含糊问:“你是怎么说服你家霍大爷的?”
“父亲只有商人算计,没有政治头脑,我也不算说服,只是权衡利弊,并且提醒了他一下。”霍锦宁停下脚步,看向她:
“你的身上不仅流着萧家的血。”
萧瑜正含着一口半酸不甜的果子,要吐不吐,闻言不由自主一口全咽下去了。
随手将剩了那半串糖葫芦远远扔到地上,霍锦宁掏出手帕递给她,她接过来,仔仔细细擦了擦手。
而后她抬头,直视他的双眼,皮笑肉不笑:
“凭什么你觉得我会去认祖归宗?”
“你不会吗?”
霍锦宁亦坦然回视着她,并没什么志在必得的笃定,不过稀松平常的确认而已。
这个人,这双眼睛,完全不用费力气,就能知晓她所有的想法。
萧瑜有些释然,亦有些不甘,终是轻叹了口气:“我会。”
他永远不会利用她,除非她愿意,他永远不会隐瞒她,除非她愿意。
“你买的糖葫芦酸透了,牙疼。”
一问一答过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
她轻描淡写道:“康家一门望族,声势如日中天,别人攀亲带故还来不及,我当然不能免俗。”
这是她从准备回国时,就生出的想法,而她不用说,他全知道。
北洋是将沉之舟,他们没必要做陪葬。
他要钱,她要权,他俩合作,天下无双。
临分别时,霍锦宁对她说:
“我那龙纹的玉佩可是在你那里?”
萧瑜不在意道:“老太爷一怒之下摔了。”
“碎了?”
“碎了。”
“可要我拿去补?”
“龙凤已不成双,补来做什么?”
“到底还是传家之物。”
萧瑜斜睨他一眼,从兜里掏出去扔给他。
霍锦宁接过一看,那玉佩是从正中央裂成了两半,整整齐齐,他这一半用丝线打了璎珞,很仔细的重新穿过。
“那就一人一半吧,这回你可收好了。”
霍锦宁和萧瑜的婚期定在了十月初三,旧历上写着黄道吉日,宜嫁娶。
由于霍家在北京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而从北京迎亲到上海,路途又太过遥远,所以二人先在北京霍家老宅子成亲,而后再一同南下赴沪。
萧瑜从来不知道,成回亲是这么麻烦的事,尽管在绝大多数事情上,她都做了甩手掌柜,但有许多事情仍然必须她亲力亲为。
虽然时下非常流行西式婚礼,但由于萧家古板守旧,婚礼仍是传统形式。
所以,要量尺寸,要做嫁衣,要试首饰,可偏偏萧瑜还是个短头发,几个月内现留也来不及。
霍锦宁的意思是,全凭萧瑜舒心。
于是萧瑜的意思是,轿子可以坐,天地可以拜,但嫁衣她不穿。
萧老太爷为此又大发雷霆,好在如今社会风气十分开放,守旧的人少之又少,不穿嫁衣结婚也不是什么太惊世骇俗的事。
最后两相折中,给萧瑜定制了一身大红色骑马装。
余下琐事,烦不胜烦,不提也罢。
周围一众狐朋狗友知晓了二人婚事,无不拍手叫好,纷纷轮流做东请萧瑜和霍锦宁吃饭,今日何少,明日陈少。因着身边都带着妻眷女伴,也没去什么不成体统的地方,况且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如今没人再敢提议听曲儿看戏。
今日这局在醉仙楼,是孙敬祺撺掇的。
“你们两个可算是好事将近了,殊不知前段时间闹退婚的时候,兄弟几个的心都跟着提溜了一圈,这要真闹掰了,你俩个哪个是饶人的主?还不得大开杀戒,殃及池鱼啊?这回这心可终于落回肚子里了。来来来,你们今儿个必须罚酒三杯!”
孙敬祺端着酒杯,对二人调侃。
萧瑜斜了他一眼:“从头到尾,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子唯恐天下不乱的瞎掺合,你说该罚我还是罚你?”
孙敬祺唯恐萧瑜把他拉她去看碧云天那事告诉霍锦宁,虽然他看霍锦宁那但笑不语的神色,十分怀疑这位霍二少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要么老人家说不能插手人家两口子的事嘛,回头人俩个一致对外,搞得中间那个里外不是人。
他连忙讨饶:“得得得,是我唯恐天下不乱,我自罚三杯还不成吗?别说三杯,就是三缸子我也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