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师父前往人间降冥惩,偶尔遇到打雷下雨,全靠师父温柔安慰。
如今没了师父在身边,盛景一时不知所措,浑身哆嗦,忙捂住双耳,一旁的温卓紧紧将她搂入怀中。
她为何惧怕打雷,他最清楚不过。
又一道雷落下,击在宋仙仙,也是刘夫人身上,瞬间电光刺眼,待二人看清,地上只余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见过蛟龙神君。”半空中出现一华服神女,额间有枚青色闪电印记,右手掌端了只脚踩元宝的金蟾。
雷声已过,盛景缓了过来,她瞧着神女面熟,仔细在脑海中搜索,这不正是千年前指责白堕致凡间生灵涂炭的正义代表吗?蟾蜍?金蟾?她心下了然,想明白其中关系。
“本楼主忙活半天,原来你们天界搁这儿养蛊呢?”盛景怒极反笑,讥讽道:“招财金蟾,只进不出,凡间和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在你们眼中想来是一回事儿。”
“放肆!天界与冥界向来互不干涉,哪里来的小鬼,也敢置喙天意。”神女面红耳赤,怒气顿生,对着盛景一指,一道雷电自她腕中飞出。
看来此人就是雷母了,她的腕中雷电虽远不及天雷,但不可小觑,一旦被击中重则重伤昏迷,轻则浑身麻痹,无法运功。
温卓挡在盛景身前,胸口法印已结成,不想却被盛景一把推开,她提着涂山就要迎着雷母劈过去。
盛景早就想和天界这帮道貌岸然的神仙打打架了,今儿就让天界睁大狗眼看看,冥界也不是好欺负的!
适才还满脸不屑的雷母,看清楚那小丫头所提之剑,脸色大变,顾不得再出手,忙召回雷电挡在身前。
只听“哐”的一声巨响,没了结界的隔绝,深夜的上水庄被强烈的白光所笼罩,鸡鸣狗吠声不止,惊醒了不少梦中人。
温卓堪堪拦住盛景的又一次攻势,雷母有多少本事他再清楚不过,用不了三招,她就得死在盛景剑下。
“蛟龙神君,你竟让涂山认这恶妖为主,愧对天君所托!”雷母终于想起来盛景是谁,匆忙落下这话,逃回天界。
蟾蜍这事儿办得委实窝囊,冥界费心费神白忙活半晌,金蟾本就千年难出一只,反倒让天界捡了便宜去。
盛景一气之下,带着温卓去了凌夷仙湖庄。她是凭着宋依依点亮浮生灯所出,这仇无法报,浮生灯常亮至少半年才会熄灭。
仙湖庄守门的弟子远远瞧见黑着脸的盛景,以为她与少庄主撕破脸,是来寻仇的,忙吹响警笛。
待盛景近前,仙湖庄上下已灯火通明,乌泱泱的弟子将殿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半夜的,你们早知我会来玩儿,特此等候?”盛景一脸不解地问站在最前的若水和成之逸。
见他们个个松了口气的模样,盛景才后知后觉,讪讪说道:“我是生自己的气,莫怕莫怕。”
几个月不见,若水胖了不少,可见她来信所说不虚,成之逸是费了心思的。
反倒是成之逸消瘦不少,面对盛景言语间的挑衅也不回击,甚至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她。
“阿逸,这里出问题了?”盛景逮到机会,拉着若水说起了悄悄话。
若水没好气地拉下盛景指着脑袋的手,轻声解释道:“衡晋的记忆对他多少有些影响,哪里那么快能够消化的。”
“那你不介意?”盛景挑着眉故意问道。
若水戳了戳她凑过来的头,认真且诚恳地回答:“不介意,阿逸本就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衡晋与白堕可怜可叹,成之逸更像是那二人故事的载体,也算是一种遗憾的弥补。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另一边温卓也主动敲响了成之逸的房门。
“阿逸,你是不是将衡晋的记忆全部想起来了?”温卓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听到这话,成之逸倏地抬起头,看着温卓试探道:“什么意思?你知道多少?”
温卓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抿了几口方才放下,右手扣起,点了几点桌子道:“全部。”
“那你知道盛景的来历?”成之逸似是不信。
“知道,与白堕有关。”温卓回答得毫不遮掩。
“那画虚楼?”成之逸又问。
温卓轻轻点头,转身看向成之逸,盯着他的眼睛说:“知道,与衡晋有关。”
成之逸瘫在椅子上,脸上尽是颓败之色,自打回了仙湖庄后,他每日夜里都会梦到衡晋的经历,零零碎碎,日积月累地拼凑起来,越想越是可怖,常常醒来一身是汗。
可是这种可怖他不能与旁人说,只能埋在心中,忧愁至极,尤其是不能说与若水听,她对盛景的重视远胜自身。
他也不敢主动去信询问,怕打破某种表面上的平静幸福,没想到温卓竟然全都知道。
“阿卓,你有何打算?”好半晌,成之逸才开口问道。
“走一步算一步,哪怕陪她一起堕入地狱。”温卓答。
这不正是白堕临死前的预言。
“人人都说蛟龙神君独来独往无心无情,我祝大人终有一日为所爱之人永堕地狱”
二人几乎同时重重叹了口气,再无言语。
冬日的凌夷没什么特别的景色,街道上往来行人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