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不能吃到这道美食,全看花月的本事了。
翌日晌午,画虚楼中静悄悄的,盛景推开房中窗户,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翻窗而出,按照遥娘留下的暗号,去了离幽冥楼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中。
卫长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他是趁着清晨守卫交接班的空档溜了出来,这条隐蔽的巷子还是遥娘发现的,她身为杀手总是忍不住观察周遭环境,倒是派上了用场。
瞧见拐弯处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忙起身行了一礼。
“卫掌殿多礼了,师父之事多亏您帮忙,盛景铭记于心。”盛景回了一礼道。
昨日卫长风光明正大地从前门拜访且说明是答复所托,看来他递信儿的渠道并不隐蔽,应是冥界有所发觉,故才有此举动。
卫长风声音有些紧张,问道:“我再与楼主确定一次,你的师父是凤鸣?”
盛景点点头,可卫长风接下来的话,令她愣了很久,心底冒出了些可怕的想法。
卫长风说地府中没有任何鬼差或仙者叫此名,却在三百年前审判过一名叫凤鸣的女子。
此女曾在二殿受刑近两百年,又消失了九十年,十年前这名女子被关押在八寒地狱,需受千年严寒之刑。
说来,她所犯之罪,盛景也知晓,三百年的活恶鬼正是凤鸣!
凌国的承月长公主,凤麟的长生蛊;那位生前靠人肉为食,死后尸身还被镇在墓中的凤鸣。
若不是时间上严丝合缝,卫长风也很难将画虚楼第十任楼主凤鸣和活死人凤鸣联系在一起。
一位是地府冥仙,一位是地狱恶鬼。
他惊得一身冷汗,百思不得其解,再三核实后,方才去信给盛景。
“卫掌殿,我还有一事,本不应该再给你添烦扰,却不得不再开一次口。”盛景说着就要跪地磕头。
卫长风忙拦住她,口中说着万万不可,还请楼主吩咐。
“你也知道,我不能入地府,请掌殿再帮我查一下如意的身份,她是否与八寒地狱有所关系。”自打师父离开后,如意便入了楼中侍候她,她不是怀疑如意,而是要印证自己心中大胆的猜测。
卫长风需在巷子中待到夜里鬼差进出频繁时混入其中再回地府,盛景强忍住心中不安,与其告别后,原路回了画虚楼。
她觉得自己的猜测甚是离谱,可是师父是活恶鬼这事同样离谱,联想到温卓和成之逸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不禁怀疑自己千方百计寻找师父下落,而他二人应是早就知道此事。
盛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瞧见窗外日头落下,她干脆起床梳洗,打开房门坐在门口等温卓起床。
第52章 裂痕
温卓醒来心中没来由地一慌,惴惴不安,心烦意乱,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推门就瞧见盛景端了把椅子坐在二楼走马廊前,定定望着院子。
他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株柿子树,树枝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结着些橘红色的柿子,像是挂满了小灯笼,为寒冷的冬季增添了不少暖色。
他还未开口,就听盛景慢慢地说道:“这棵柿子树还是我入画虚楼做少主那年,师父亲手种下的。”
那年她约莫三、四岁,刚刚开始记事,春雨刚过,师父不知从哪里寻来棵树苗,手把手带着盛景握住铲子挖了个坑,种了进去,师父指着柿子树对她说愿今后岁月事事如意。
她不懂,师父为什么用一副忧愁痛苦的神色说了这句充满祝福的吉祥话。
盛景今日才懂,因为她们注定难以如意,就算前途坎坷,也求一丝光亮。
“我师父凤鸣就是活恶鬼承月公主,你早就知道这事对不对?”盛景仍是盯着院中被白雪覆盖的柿子树,并未转头看身后的温卓。
温卓身子一震,身侧的双手紧紧握住,半晌才松开,轻轻地“嗯”了一声。
“阿逸呢?他也知道?”盛景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语气波澜不惊,又问道。
温卓摇了摇头,见她并不回头,又开口说:“阿逸不知,真的不知。”
盛景右手扣在栏杆上,轻轻敲了几下问:“那你知道她在何处?”
“八寒地狱。”此时已经没有继续骗她的必要,温卓未犹豫,如实回答。
“呵呵,千年苦寒之刑。”其实她问他,只是想再确认一次,她比谁都希冀卫长风消息出了差错,昨日所言是假,最好是场误会,她的师父还好端端地生活在某地,二人终有场春日里的相逢。
盛景突然轻笑出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大,几乎难以抑制。
连如意和花月都寻声而来,抬头却看到盛景口中笑声不止,身子前俯后仰,可满脸泪水。
见如意要张口询问,怕其失言,温卓忙一把拽过盛景,将她拉回屋内,重重关上了房门。
院中如意和花月二人面面相觑,片刻后花月先回过神来道许是小两口闹别扭,温大人哄哄就好了。
二人这才散去,各忙各的去了。
在盛景的记忆中凤鸣几乎不与冥界中人往来,浮生灯不亮的时候,就在楼中读书、写字、绘画……她尤其喜欢画牡丹,每画完一幅,都要写下同样的诗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可这些画每月初十都会被凤鸣烧掉,年幼的盛景不解,问她画画得如此传神,为何不挂在前厅或房中,烧掉岂不可惜。
火光映在凤鸣脸上,她一边细细看画作后再放进火盆中,一边说梦中之事不作真,随风消散才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每日临睡前,凤鸣便在书架中随意取本书,读给她听,多是些史书传记,要她明事理懂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