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2 / 2)

他没忍住,又靠近了些。

近到感觉到对方微凉的呼吸。

近到几乎咫尺之间

顾寒江猝然后退。

祁殊。

这还是头一次,顾寒江用这么重的语气喊他的名字。祁殊一怔,下意识后退半步,方才心中那点旖旎散了个干干净净。

顾寒江脸上血色尽褪,一点一点将衣袖从他手中扯出来。

师尊,我

阿殊,你已经长大了。顾寒江闭了闭眼,打断他。

他的声音缓和了许多,却依旧十分冰冷,甚至比任何一次对祁殊说话时的语气更加冰冷:你我师徒一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为师希望你明白。

没给祁殊开口的机会,顾寒江转身离开,转眼便消失在回廊尽头。

只留祁殊一人站在原地。

他低垂着头,半张脸藏在夕阳的阴影中,神情看不真切。

夜幕落下,陵阳城知府在府邸设宴款待了凌霄仙尊及两位昆仑弟子。

陵阳城在中原甚至算不上大城,可知府的住处却修得极其考究,大堂两侧排开几张小案,摆上了满桌佳肴,中间还有歌舞助兴。

陵阳知府坐在主位,略微发福的脸上笑意盈盈,主动举杯:此番多谢几位仙长搭救,若不是有仙长出手,那妖魔还不知要将我这陵阳城闹到什么程度。愣着干嘛,还不给几位仙长倒酒。

有侍女上来倒酒。

凌霄仙尊坐在知府左手边的位置上,听言微微摇头,谢绝了知府好意。

轮到对面的祁殊这边,却笑着道了声谢。

就连坐在他身边的陆承远都觉得奇怪:你不是酒量不好吗?平日里我们师兄弟出去小聚,你可都滴酒不沾的。

你少管我。

祁殊只淡淡瞥他一眼,举杯向知府还了礼,仰头一口饮尽。

他喝得太急,烈酒入喉不小心呛了一下,偏头轻轻咳嗽。这下不止陆承远,就连顾寒江也将目光投过来。

祁殊察觉到对方目光,抬眼看过去,后者却立即转开了视线。

他眸光微微一暗,偏头对陆承远笑道:我高兴,不成吗?

也对,好不容易除了妖,庆祝一下倒不是不可以陆承远是个粗神经的,没想太多,也招呼侍女来给他倒酒。

酒过三巡,知府又起了话头。

本官早年落魄,走投无路之际有幸结识陆仙尊夫妇,受帮助良多。而今又得陆仙尊的公子及师门相助,实乃本官的仙缘。

知府捋着胡须,笑道:本官那唯一的儿子,前两日还缠着本官说想向仙长们学习两招仙法呢。

凌霄仙尊不爱说话,祁殊又只顾着闷头喝酒,应酬只能都交给陆承远。

好在陆承远还算健谈,听知府这么说,有礼有节回答:岳大人见谅,师门的道术不可外传,这恐怕

知府摆手:不外传,不外传,让我儿直接拜师昆仑不就好了?

这知府大人在官场待得久了,说话句句打官腔,一晚上了,只有这句话说得直接。他特意将这祁殊三人从雾影山请回来,好吃好喝招待,铺垫了一整晚,多半都是为这一句话。

陆承远默然。

昆仑剑派已经避世多年,想入昆仑比拜师中原其他仙门困难得多。

寻常人家想拜师昆仑,首先便要亲自前往昆仑山,一步一步走上山顶,经历种种考核磨炼,最终还要看能不能被派中长老看上。

没错,就连他们这些在整个修真界已经算得上是翘楚的年轻一辈弟子,都还没有收徒的资格。

陆承远正思索该如何婉拒,却听一旁的祁殊开了口:这还不简单。道术入门万变不离其宗,并非哪家仙门独有。令公子要是想学几招浅显的仙术,我教他就成。

他几杯就下肚,两颊微微泛红,声音已经有了点醉意。

祁殊,你疯了?陆承远没想到这话他也敢说,连忙压低声音训他,仙尊还在呢。

昆仑剑派明令禁止弟子私自收徒,更不允许私自向外传授独门道法。虽说入门道术的确算不上什么派中独有,但约定俗成,从建派起就没弟子敢这么做。

这规矩还是凌霄仙尊当年亲自定下的,这人有几个胆子,敢在仙尊面前这么说?

陆承远只当他是喝多了,刚想开口圆场,却听得内室传来一道孩童清脆的嗓音。

真的吗?那孩子瞧着才六七岁的模样,头发在脑后梳成两个小髻,跑起来还摇摇晃晃。他跑到祁殊面前,仰头看他,眼神亮晶晶的:真的可以教我吗?

祁殊微微一愣。

云清,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告诉过你不许来前厅吗?

这孩子显然就是知府口中所说的幼子,此时受了自家父亲厉声训斥,眼眶一红,畏惧地往祁殊身后躲。

你这孩子

知府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朝祁殊赔笑:抱歉仙长,这孩子被我宠得没了规矩,我一定好生管教。

祁殊在昆仑时没少带着师弟们疯玩,对付这么大的奶团子自然不在话下。他拍了拍男童的脑袋,笑着道:无妨,令公子很讨人喜欢。

那小孩也机灵,听他这么说,连忙问:那你可以教我法术吗?

祁殊:你真想学?

男童:想!

一大一小这样有来有往的聊起来,陆承远越听越不对劲,拉过祁殊:祁殊,你疯了吧,真想当场收徒了?

没,我哪敢枉顾昆仑门规。祁殊瞥了眼坐在对面的顾寒江。

从头至尾,他都只是端坐原地,静静品茶,似乎对发生的一切都并不在意。

祁殊收回目光,微笑:只是途径此地,和小公子颇有缘分,留下来教他点入门道法,应该不算违反门规吧?

顾寒江品茶的动作一顿。

陆承远难以置信:你还要留在这儿?

不行吗?祁殊道,我本来就是奉了掌门之命下山历练,他当时可没给我历练期限,我想什么时候回去,是我的自由。

他微微偏头,对顾寒江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您说对吧,师尊?

府中的晚宴直到月色高悬才终于结束。

祁殊今晚心情似乎真的很好,与那知府相谈甚欢,宴席结束还意犹未尽,约着去后花园中畅饮一番。

夜色已深,祁殊拎着个酒壶,晃晃悠悠回到客房所在的偏院。

院子里没有点灯,祁殊在黑暗中一把推开房门,迈脚时却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跌倒。

一道微凉的清风拂过,有人把他搂进怀里。

陆承远,你别管我。祁殊伸手推他,却因为醉酒没什么力气,竟没推得开,你再管我我揍你!

顾寒江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扶着人进了门。

他把祁殊扶去床边坐下,祁殊想躲没躲掉,被人掰开手指拿走了酒壶。

好啊老二,师兄下山一趟,你胆肥了啊?祁殊说着想要起身,却被人按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