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剑圣和剑仙的对战让人心生震撼,那这笛音则是为这震撼补上了更为浓重的一笔,让人仿佛要将这场名局深深地刻入心中。
剑圣和剑仙打了三天三夜,笛音伴了三天三夜,最终剑圣差一招败于剑仙手中。
这其实是苏家剑法的弱点,苏靖嫌弃地说道,这一招应该是先收灵力,用剑中剩余的灵力挥出剑意,苏家喜欢讲究大开大合,仗着灵力充裕从不收灵力,所以才会被剑意反噬。
乔末点点头,这点苏礼也跟他说过,但祖宗之法不可变,再加上他父亲的缘故,苏礼从没有跟家里人说过,在苏家的时候用的剑法都是按照苏家老法来的,只要和乔末切磋的时候才会用自己改良后的剑法。
不过
你对苏家很了解?
苏靖顿了一下,然后嗤笑道:那可不,那是剑圣世家,剑圣大比的热门人选,我当然得好好研究研究了。
乔末看着苏靖那有些苏家特征的眉眼,有些困惑地问道:你真的不是苏家人吗?
苏家人苏靖仿佛在咀嚼着这几个字,我才不是苏家人。
也对。
乔末想起了苏礼告诉过他的,苏家每个人生下来都会把灵魂印记打上族谱,剑圣候选人是无法对族人出剑的。
如果苏靖是苏家人,那苏栩是没有办法对他出剑的。
留影石中的内容就只有这些,乔末和苏栩看过后就把它放到水里,再拔出了那朵黄色的花,放在它的旁边。
腾挪大阵再次启动,两人回到了之前的那个镜渊谷秘境。
乔末跟着苏靖往外走,到出口的时候,苏靖停下了脚步。
末末,我想通了,苏靖转过身正对乔末,语气认真,你说得对,飞升并不是求道的必要条件。我入道,是因剑入道,它不一定在天殷境,剑仙能在下界得道,我相信我也可以,所以末末,他放柔了语气,你愿意陪我一起在下界求道吗?我不飞升,你能一直陪着我吗?
乔末抬头,苏靖比他高出一头,低头看着他,阳光被他的身体挡住,为他描了一圈金边。
乔末突然想到了那在湖底插了不知道多久的剑。
它的剑修轮回去了,再也不会记得它,而它只是一缕不知道如何形成的神念,执念了却,也消失不见。
这世上没有人再知道它曾是剑仙的剑,也没有人知道这把剑曾经生出过那样的生命。
那他呢?
乔末想起了自己刚刚出谷的那段日子。
为了寻找自己的剑道,他离开了落凤山,离开了永乌爷爷和明光,一个人在尘世间踽踽独行,不懂凡人和修真者的区别,不知道剑客和剑修的区别。
那时候他感受孤独和寂寞,却觉得没什么不能忍的,毕竟他在求道途上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妖修用剑,他是妖修里的异类。
一直到遇到苏礼,那是他最快乐的日子。
他和苏礼寻找修真界那些和厉害的剑修有关的踪迹,和他一起探索剑道,他知道了什么叫志同道合,他也知道了原来修道一途可以有人为伴。
但他在天殷境闯了祸,他失去了苏礼,重回了孤独。
他被剥夺了温暖。
就像那把剑失去了他的主人。
只靠着一缕执念,留在冰冷的湖底,再也等不来他昔日的主人,只能日复一日地等着有人来给他解惑,给他自由。
算了,苏靖看乔末有些呆愣,他闭了闭眼,选择不再勉强,我
可以。乔末轻声说道。
苏靖一怔:你说什么?
乔末咽了下嗓子,重复道:我说,可以,如果你不飞升的话,我可以一直陪着你,我们一起,去求道。
苏靖的眼眶竟然有了一丝湿润,他抱住了乔末,乔末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看到了他身后那温暖的太阳。
他真的,太讨厌寒冷和孤独了。
求道之路太长了,乔末想有人可以同行。
乔末跟着苏靖去了很多地方,南边的素风林,西面的长水河,极北之地的北地冥山。
这些有他和苏礼曾经去过的地方,也有他和苏礼没去过的地方。
苏靖的修为增长得很快,而乔末却谨慎地压制着自己的修为。
他不能飞升,他不敢飞升。
天殷境的那场灾难让他感觉愧疚,他不知道道尊和苏礼是否妥善解决了他留下的烂摊子,他能做的就是乖乖地在下界,不给任何人变麻烦。
于是乔末陷入了奇怪的循环,他在下界找不到他的道,下面除了苏靖之外已经没有他的对手。
但他和苏靖的切磋时仍然不敢使出全力,他怕一不小心就会提升修为。
不论是飞升到天殷境,还是太虚山,都不是他愿意的。
乔末有时候想,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剑仙一样,在下界悟道呢,这样他就可以停止修行,安心地等待死亡和轮回。
求道的本能和不能提升修为的限制仿佛两个向不同方向的力,要把他撕扯开一般。
但比乔末更痛苦的,是苏靖。
乔末所看到的苏靖的修为增长,是他压制修为之后的结果。
和乔末在一起后,苏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仿佛被唤醒一般,修为止不住地一路狂奔,仿佛他不是在修道,而是在恢复什么一般,但恢复了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再这样下去,他会飞升的。
而飞升后,乔末就不会在他身边了。
想到这里的苏靖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让乔末和他订立婚契,合籍结契,这样哪怕后面他真的压抑不住修为,飞升的时候,乔末也会跟自己在一起。
苏靖知道欺骗不对,但他无法想象没有乔末的日子。
他挑了个他们相识百年的日子,以此为契机,拿来了桃花酒。
末末,我们来结婚契吧。苏靖抱着醉醺醺的小猫,在他耳边呢喃,当我的道侣,和我在一起,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好吗?
当我的道侣,和我在一起,好吗?
乔末晕晕乎乎,桃花酒的香气让他仿佛回到了那片全是桃花的山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