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附和道:“的确,仙翁说得没错,那个人鱼确实是焰灵族唯一的幸存者,她嫁去西海后无故失踪,六个多月之后又突然出现在招摇山上,毁庙杀人,就在东君派人前去捉拿她的时候,魔君偏偏冲破封印逃脱了,这一切太过蹊跷,分明早有预谋,她和魔君一定脱不了干系。”
诸位神仙听到她的话,一片哗然。
西海龙王敖准默默站在一边,顿感颜面无光,处境甚是尴尬,心中暗自懊悔当初不该答应这桩婚事,敖显那个孽子哪是在娶亲?分明是娶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如果那个丫头真的和魔族有染,岂不连累西海龙族也要被众人猜疑?他身为堂堂龙族之王,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辛苦挣来的一世清名恐怕都要毁于一旦。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如今那个丫头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和西海有什么牵扯。但愿显儿能够接受这个事实,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才好。眼下,也不知那臭小子去了哪里,大半天了也没个消息,只要别给老子惹事,他爱怎么疯就怎么疯吧,唉……这叫什么事啊?
敖准皱起两道粗眉,无声地叹了口气。
北海龙王、东海龙王、南海龙王见他神色不快、郁郁寡欢,也都不便多说什么。四海龙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荣辱与共,他们自然知道敖准在担心什么,几个龙王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也不多话,只是静观其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海棠仙子突然站了出来,忍不住鸣不平,“紫游出生时,魔君早已被封印于婆娑山镇魂碑之中,嫁去西海之前,也是一直身在天界,又怎会与魔君有什么瓜葛?她现在死了,你们尽可以将一切罪名都推到她的头上,反正死无对证!”
青女冷然一哂:“以前她和魔族没有牵连,不代表以后就不会有,她失踪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谁敢保证在那段时间里她和魔族没有互相勾结?”
海棠仙子正要说话,少司命忽然抢先一步开口:“东君,眼下我们应该做的是查明灵觉的去向,同时增兵防御,以备魔族来犯,而不是争论那个预言,您说对么?”
东君和月神听后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众神仙也纷纷附和,表示赞同。
东君正要发话,突听门外龙吟叱咤,一道金光撞开门口守卫,径直冲进大殿,夭矫盘旋。
众仙闻声惊诧回头,纷纷看向空中的闯入者。
“显儿?”西海龙王不禁睁大了眼睛,顿时气绿了老脸,指着空中厉喝,“孽障!还不快下来,众神面前竟敢如此放肆!”
敖显对父王的斥责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双目如炬,直直瞪视着神座上的人,怒吼:“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派人杀她?难道你不该给本太子一个解释么?”
说着,龙尾猛然一摆,重重扫到了一旁的殿柱上,那根合抱粗细的圆柱顿时出现了裂纹,剧烈地摇晃起来,整座灵霄宝殿也随之震荡不已,几片琉璃瓦从屋顶破洞跌落下来,铿然摔得粉碎,差点没砸到东君的脑壳。
“大胆狂徒,你想犯上作乱不成?”东君雷霆震怒,猛地拍案而起,扬声厉斥。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敖显满腔悲愤,忍不住咆哮起来,“她只是个弱女子,也值得你们这样花费心思对付她?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老匹夫!”
“你给我闭嘴!还不快下来!”西海龙王怒不可遏,气得吹胡子瞪眼,浑身乱战,“孽障!为父的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还不快向东君谢罪!”
“凭什么让我谢罪?”敖显怒声反驳,昂首扬爪,瞪眼看着东君,“应该谢罪的人是他!”
“反了反了!”月神登时沉下了脸,厉斥,“大殿之上岂容你如此放肆!”
话音未落,腕上金刚镯忽然脱手飞出,在空中晃了一晃,霎时变作井口般大小,径直撞向空中之龙。
敖显腾挪闪躲,游走如电,然而终究还是没能避开,须臾之间便被金刚镯套住了脖子,动弹不得,从空中砰然跌落下来,化为人身。
“孽障!”敖准率先冲上前去,愤愤然扬起手,重重赏了儿子两记耳光,清脆响亮。
敖显抬起头,不服气地瞪着父亲,一脸的瞧不起:“你个老糊涂!他们杀的是我的妻子、你的儿媳!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连屁都不敢放!”
“逆子!你给老子闭嘴!”敖准气得胡子乱颤,扬起巴掌狠狠甩了过去,“你是被那个女人迷晕头了,竟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你想让为父、让整个西海龙族都因你而受到株连么?!你这个畜生!”说着,又是一耳光打了过去。
敖显听到这番话,如雷轰顶,方才的气焰顿时馁了下去,自觉不该因为一时冲动而莽撞行事,如果真的连累了族人,那可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列位神仙看着这副情形,暗暗唏嘘摇头,无人敢多嘴说话。
敖准发泄完了怒火,转身面对高高在上的神座跪了下去,神情惭愧至极,语气谦卑而充满自责:“逆子触犯圣颜,罪该万死!臣下管教无方,甘愿一同受罚,恳请东君降罪!”
东君看着下面的一对父子,皱了皱眉,沉声:“敖显,你可知罪?”
“一人做事一人当,要罚便罚,要杀便杀,尽管冲我来!我的事跟我父王和西海无关!”敖显昂起头,凛然无惧,置生死于度外。
“你给我住嘴!”敖准转头瞪了儿子一眼,厉斥。
“你纯粹是来找死的,你的太子妃死了,你也不想活了是不是?”东君摇头冷哼了一声,神情严厉,“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说罢,他蓦地一挥手,九九八十一颗困龙钉瞬间破空而至,悉数打入了敖显身上各处要穴之内,霎时封住了他全身法力。
“啊!——”敖显猛然一震,只觉体内剧痛难当,忍不住仰天狂啸,声音震得琉璃瓦簌簌作响,那之后便一头栽倒,昏死了过去。
敖准在一边看着儿子遭罪,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拼命咬牙隐忍。
月神收回了金刚镯,喝命左右:“拖下去,关进天牢!不准任何人前去探视!”
两个金甲神卫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将敖显架了起来,拖出灵霄宝殿。
敖准跪在地上,暗自捏了一把冷汗,闭眼沉沉叹了口气。
“说起来,他们两个的婚事也是本尊一力促成,如今发展到这步田地,本尊也深感遗憾。”东君叹了口气,看着敖准,“既然那个女仙已经死了,一切便到此为止,她的所作所为与西海无关,本尊不会迁怒旁人,你也无须太过忧心。”
敖准内心惴惴,连忙叩首,恭声道:“多谢东君体谅。”
“起来吧,你也是天界的老臣了。”东君抬了抬手,复又皱眉,“至于你那个宝贝儿子,想必只是一时糊涂,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尊不会同他计较,暂且关他几日,待他冷静下来,本尊自会放他回去。”
“东君宽宏大量,老臣不胜感激!”敖准暗中松了口气,对着上面深深一揖,“老臣代不肖子谢过东君!从今往后定当对他从严管教,以报东君之德。”
东君颔首,唇边的笑意若有若无——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若是自相残杀岂非正中仇敌下怀?
其他三海龙王见东君宽大处理,顿时如释重负,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朦胧中,紫游听到一阵婉转的鸟鸣,不由得缓缓睁开了睡眼,从床上坐起了身。
她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是在婆娑山,当时她拼着一死想从灵觉身边逃走,然而却被迎面而来的一道光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