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滂沱即将画好的时候,屏逸突然从外面回来了,看得此情此景,他皱了皱眉,冷着脸走上前,二话不说拿起画来就撕了个稀巴烂,然后将手里的纸屑扬在了滂沱脸上。
滂沱僵在当地,一头雾水,愕然看着发火的人,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惹恼了对方。
“你这画的是她么?”屏逸面无表情地瞪着他,沉声一字字告诫,“以后再敢乱画,我就废了你这双手。”
“为……为什么?”滂沱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忍不住问,“主尊是嫌我画的丑?……不应该呀,我那画得不是挺好的么?以前您还赞赏过我的画技呢。”
“反正不许你再画她!”屏逸白了他一眼,不由分说地带走了那个丫头。
相比之下,滂沱的经历只是小菜一碟,根本不算什么,显震的悲惨遭遇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
那一次,屏逸被东君召去议事,恰好不在宫中,显震心血来潮,趁机化成了凶兽的模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藏在幻波云池下面,在那个丫头走过来的时候,突然间就从池中跳了出来。
那丫头被他吓了一大跳,惊得目瞪口呆,手里握着的书简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等她反应过来,显震忽地伸出巨爪,一把将她抓了起来。
他见那丫头不停挣扎、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不由得暗自得意,正想张开血盆大口佯装要吃她,忽听背后有个声音冷冷斥责:“你在吓唬谁呢?!”
是主尊?他怎么回来了?糟糕!显震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放开那个丫头,老老实实地现出原身,向云中君认错。
“掌雷使?”那个丫头惊讶地看着他,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得失笑,“怎么是你呀?吓了我一跳呢。”
显震满脸羞惭,面红耳赤,尴尬地笑了笑。
“你还真是童心未泯哪!”屏逸板着脸,冷冷审视着下属,“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让我把你当做恶兽除掉么?”
“显震知……知错了,请……请……”在屏逸面前,显震总是会莫名紧张,一紧张说起话来就结结巴巴,“请主……主尊恕……恕罪!”
那丫头见状,忍不住吃吃地笑,上前拉着云中君的衣袖为他求情:“云,掌雷使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就不要责怪他啦,好不好?”
“你别管,”屏逸瞄了她一眼,微微蹙眉,“回楼上等我。”
那丫头虽不情愿,却不敢不听,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蹭回了云梦楼。
她走之后,屏逸转回目光盯着显震,神色是少有的严肃:“平时我不怎么拘束你们,你们反倒任性妄为起来,再这么下去,碧霞宫都要被你们给拆了。”
“属、属下,不……不敢,”显震连忙躬身俯首,解释,“我……我只、只是……”
“去警幻洞中反省一个月。”屏逸冷然打断了他,根本不想听他多说,语气里充满了警告,“你记着,如果再有下次,你就待在里面,别想再出来了!”
作为惩戒,显震被屏逸封在警幻洞中一个月,每天都跟里面的幻兽进行殊死搏斗,被放出来的时候累得几乎精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经过那两次事件之后,他们几个越发捉摸不透屏逸的心思,不得不越发小心翼翼地对待那个小丫头。
此时此刻,他们几个聚集在亭中,凝望着那个在树下发呆的少女,心中想法各异。
“哎,你们瞧那丫头没事吧?”掌雨使滂沱首先发话,语气里难掩关切之情,“她都在树下待多久了?怎么看上去跟丢了魂似的?”
“你呀,瞎操心……”掌雷使显震白了他一眼,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只要她完好无缺地待在宫里面,爱干嘛干嘛呗!反正主尊只是让我们保护她,又没让我们管束着她。”
掌风使飞廉微微蹙眉,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丫头,也不知是哪里修来的福气,竟然让主尊如此上心。不过,她一个女仙久居在碧霞宫里终归不妥,迟早是要搬走的。”
碧霞宫里居住的都是男子,唯有她这么一个女仙。曾经青女也在碧霞宫里待过,但没过多久就被月神召入了广寒宫。
天界法条规定,神仙男女以天河为界划定宫室,安守本分,各司其职,日常不得杂居共处。
紫游未获仙籍之前,栖居于碧霞宫也算情有可原,但如今既然已经被正式册入仙籍,那么按照天条,她理应搬出碧霞宫,去银河彼岸的女仙之所居住。
只是现在她没有品阶位分,身份低微,又不怎么受重视,其他神仙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既然云中君愿意将她收留于宫中,他们又何必多言,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仙娥白白得罪云中君,这多不值当。
“云中君会放她走么?”滂沱看向飞廉,摇了摇头,“我看够呛。”
飞廉捋了捋灰白短须,沉吟道:“那丫头乃是焰灵神族的后裔,根骨奇佳,颇有天赋,以后绝非池中之物,他日若是飞升获得品阶,怎可继续留在碧霞宫?到时候云中君不想放手也得放手。”
滂沱听得此言,不由得沉默下去。
掌电使行光倚着亭柱,抱臂而立,此时终于开了口:“你们有没有觉得主尊他……有些变了?”
变了?其他三位神使不由一怔,诧异地看向了那个少年。
“怎么变了?”显震一脸茫然,忍不住问道。
行光皱眉想了想:“主尊以前神色总是淡淡的,万事不萦于怀,就像是平静无波的大海,可是现在却……”
“却怎么样?”显震瞪大眼睛,忍不住催促,“你倒是快说呀!别婆婆妈妈的……”
“现在只要一牵涉到那个丫头,主尊的情绪就会出现强烈的波动。”行光看着三位同僚,询问,“你们发现没有?”
听了他的话,其他三位使者不由得愣了一下,回想起之前种种,倒是的确如他所言。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滂沱看着他,面露疑惑。
“随便说说而已,也没什么意思。”行光对着同僚摊摊手,颓然叹了口气,“反正主尊的心思从来都没有谁能够看透。”
滂沱摇了摇头,一时无语。
在他们四人闲聊的时候,紫游已经离开了树下,回到了云梦楼上自己的房间,一个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胡思乱想。
这时,大厅里突然有个声音高叫起来:“云中君!云中君!——”
☆、第八十一章:风波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