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住的客房在另一个小院,谢煊到的时候, 隔扇门里还亮着灯,显然人还没睡。他敲了敲门:“青竹,睡了吗?”
“没呢!”换了寝衣的青竹打开门,“有事?”
谢煊笑说:“我和采薇还没成亲你就去了日本,这两年也没回来,一直没机会好好说过话。就想着和你来聊聊。”
青竹对当年的事到底心存芥蒂,若不是看采薇和他如今感情不错的样子,他对这个妹夫定然是不会有好脸色的。
他退开身子, 让人进来, 皮笑肉不笑道:“是该好好聊聊。”
谢煊在椅子坐下, 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两杯水,淡声道:“我知道你对我这个妹夫不满意。”
青竹重重在他对面坐下,沉着脸看他:“我能满意么?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跟丧家犬有什么两样?我们江家小姐是该过这种日子的么?”
谢煊笑说:“我确实对不起采薇。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娶不到采薇。”
青竹一听,不乐意了,皱眉道:“你这是故意戳我痛处,气我吗?”
谢煊好整以暇道:“当然不是,我是真心感激你,让我谢煊这辈子娶到了心爱的女子。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青竹接过杯子,面露讪讪,嚅嗫道:“你真喜欢我妹妹?”
谢煊笑说:“你看不出来?”
当然看出来了,今天见到他对自己的态度,就知道这人是真心待采薇的。青竹瞥了他一眼,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谢煊放下杯子,道:“我发生了什么事,想必你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说实话,若不是有采薇,我可能早不在人世,就算还活着,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能和你心平气和地说话。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娶了你妹妹。”
听他这样说,青竹颇为骄傲道:“我妹妹当然很好。”
谢煊点点头,浅笑盈盈看着他,片刻之后,话锋一转:“你这回来南京只是来看采薇?”
青竹愣了下,道:“当然。”
谢煊放在桌面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笑说:“你觉得你能瞒过我?”
“我瞒你什么了?”
谢煊道:“你心知肚明。”
青竹梗着脖子道:“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要睡觉了,你赶紧回去陪我妹妹吧。”
谢煊站起身,伸手搭在他肩膀,阻止他的动作:“青竹,你是采薇的亲哥哥,是你父亲最疼爱的儿子,在做什么事的时候,不妨先想想他们。”
青竹道:“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煊一脸正色道:“你在日本这两年,身手长进不少,人也沉稳许多。我想除了你长大懂事了的关系,还有别的原因吧?”
青竹挣开他的手,打着哈欠往床边走去:“我真困了。”
谢煊冷不丁问:“你是不是加入革命党了?来南京是来和人接洽的?”
青竹猛地转头,愕然地看向他。
谢煊道:“看来我猜得没错。”
青竹道:“你别管我的事,也不准告诉我妹妹。”
谢煊道:“放心,我不会跟她说的,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青竹抿唇犹疑了片刻,道:“这两天,我们有一批同僚来南京,我给他们送一点消息。”
“什么消息?”
青竹撇赔罪道:“你还穿着北洋军服,我不能告诉你。”
谢煊笑道:“你放心,我跟你们的立场是一样的,指不定我还能帮你们。”
青竹又是一阵天人交战,半晌之后,终于还是开口道:“我们收到消息,蔡将军一行人离开北京后,一直在被追杀,如今辗转来到上海,暂时藏在租界中,准备从上海坐船去南方主持革命。但上海被你二哥把持,北京已经暗中发了刺杀令,他们随时都有危险,我们的人计划护送他离开。”
谢煊知道蔡将军离京,却不知他如今在上海,闻言不免有些惊愕:“你这消息属实?”
青竹道:“千真万确,因为本来他们是要去日本的,但是走漏了风声,又遭到追杀,只能先藏身在上海租界,毕竟租界如今都持中立态度,还算安全。”
谢煊又问:“你们有多少人?”
青竹道:“我也不是太清楚,还在等人来跟我会合。”
谢煊道:“蔡将军的事那就不是你们革命党的事了,你跟你们同僚接头后,给我牵个线,我去找你们的人谈谈。”
青竹道:“你真帮我们?”
谢煊道:“不是帮你们,是帮蔡将军,帮不愿再跪下的老百姓。”
青竹嗤了一声:“一个军阀之子,说得那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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