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渊默默用电脑挡住自己的脸。
容细雪觉得有一丝不对,等周锦渊通完话后,他放下平板电脑, 一转椅子,面对周锦渊问道:“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周锦渊还趴在床上, 这么看容细雪有点居高临下的意思——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类似角度。但这次可能有些心虚,周锦渊格外敏感。
他一下坐了起来, 觉得这个高度还是不够,又站在了床上,“你也太多疑了!”
容细雪抱臂打量他, “那就是有了。”
周锦渊:“……”
容细雪其实也没有要继续追问的意思,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大事,他正要转回去,周锦渊却忽然嘟囔道:“这要是偷偷找了对象也绝对瞒不住——”
容细雪动作一下停滞了,表情瞬间变得微妙。本就颜色偏淡的眼瞳在冷色的灯光下显得竟有些残酷,又或者是倒映着残酷。
周锦渊看到这个表情便有些发怔,太陌生了。
只见容细雪霍然站起来,两步上前。
周锦渊明明是站在床上俯视容细雪的,被这突然且有压迫感的动作吓到。
容细雪单膝跪上床,他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个不稳地跌坐在床。
容细雪倾身环住他,虽然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但已是离得十分近。
周锦渊本能想防御,但他忍住了,“突然这么凶猛干什么?”
容细雪在这一瞬间已经有点后悔,不是这个动作,而是刚才下意识的眼神,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勉强一笑道:“只是很惊讶。”
这个理由普普通通,不上不下,可周锦渊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他们有过比现在亲密得多的姿势,但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一样让他感觉不对劲,这是潜意识,是直觉。
“哦……开玩笑呢……哈哈。”周锦渊干巴巴地道,虽然有点不安,但还是没动弹,否则岂不是显得他很怂了。
“是吗?”容细雪本来是后悔的,当他发现周锦渊细微的情绪后,却又有些快意。毕竟两人原本的关系是他最大的优势,也是他最大的劣势。
也许早应这样了?与其恐惧,患得患失,在安全线内试探,退缩不前,甚至时而想着是不是该放弃——可是,这样冒险——
容细雪有些微失神,周锦渊还没察觉到,直觉里他想找了个话题,索性就这样说了,“是啊,哎其实我答应了你们校长,下学期去你们那里开课!”
明明是瞒了很久的“惊喜”,周锦渊迅速把它抛了出来。
容细雪的心神被拉回来了。原来是这样。
“周老师。”容细雪紧紧盯着周锦渊,半晌才低喊了一声——
而后很快便起身了。
他已坐回去了,背对周锦渊继续忙碌。
但周锦渊还瘫在床上,有种受惊的感觉,刚才容细雪那么喊他,他有种一个激灵的感觉,然后指尖好像都有点酥酥麻麻的。只觉眼前是小雪,又不是小雪。
周锦渊坐起来,怔怔看着容细雪的背影。刮目相看啊。
指尖还残留着那种酥麻……周锦渊出神地想,首先排除脑血栓、神经炎、颈椎病等病,应该是刚才手长时间抵着床压迫神经了,我立刻活动起来!
……
第二天早上,周锦渊他们又去酒店的餐厅吃早餐,这时大多也是这次研修班的人。
周锦渊正在打绿豆粥,抬头一看,发现尤自然就在对面倒苹果汁。
不过,相比起昨天见面时,他的精神奕奕,今天好像憔悴多了,脸还有点浮肿。更明显的是,他头上和手上还顶着几根针……
仿佛察觉到了周锦渊的目光一样,尤自然抬眼看过来,当时就打了个寒颤。
尤自然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的样子,又咽了回去。
周锦渊冲他灿烂地笑了一下。
尤自然像被惊了的兔子,迅速逃开了,经过昨晚的恐吓,没敢再惹他。
这些道士太阴险了——尤自然想,他昨天偷听到周锦渊的话,吓得不轻。他既然都学中医了,对道家学说多少有了解,也听祖父说过一些老年间神乎其神的事情。
昨晚回房间后,尤自然愣是不顾室友反对,把所有灯都打开了。就怕自己白天怼了周锦渊那么多下,他会不会咒自己之类的。
尤自然总疑心房间里有什么动静,半夜还继续不顾室友反对,爬到他床上和他挤着睡,一晚上拢共才睡了五个小时,早上起来脸肿成猪头了,自己扎了几针。
周锦渊见果然奏效了,得意地端着盘子走回座位上。
……
上午,研修班就要在夏都中医药大学开课了,来自海内外的学员有数百名,齐聚一堂,先由培训中心的专家讲话。毫无疑问都是些套话,回忆一下研修班的历史、意义等等。
周锦渊坐在下头走神,直到上面有人说,请这次活动赞助方某中医基金会的金主梁月称先生讲话,四周响起了细碎的惊叹声,他才回身看向上头。
只见门外正慢慢走进来一人,天气炎热,他却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身深色西装,仿佛病弱一般,行动间较为迟缓,由人搀扶着。
他的五官实在是惊为天人,有着雌雄莫辨的美感,一双丹凤眼如点墨一般,极具华夏古典风情,唇色不染而朱。
但纵然有这种种前提,他举手投足间却自有让人无法轻视的气场。大家慢半拍将他与基金会的金主对应起来,这就是那位梁月称先生?
步履虽慢,却叫大家的目光都不禁跟随着他,尤其是那些国际学员,这简直是他们来到华夏后,看到最东方又最美的人。直到他行至台上,在讲台后站定,目光巡视了全场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