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宁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儿,“是啊,没准儿是个跟榛儿一样漂亮的娃娃。”
小姑娘咯咯直笑,“那我是姐姐,我有好些好玩的好吃的送她。”
她可还没做过姐姐呐。
廖蘅掰着指头数了一回自己的私房,忽然有点迫不及待,“妹妹什么时候出来?”
许倩笑着逗她,“那要是弟弟呢?”
小姑娘愣了下,忽然叹了口气,不过还是非常大度的说:“唉,那也行吧,弟弟也好的。”
那她好些漂亮的首饰就派不上用场了呀。
众人便都笑了。
白宁也跟着笑了一阵,又向老太太和董夫人问了许多问题,罕见的有些慌张。
这年头女人生孩子风险很大,她又是头胎,且白家和图家都没有长辈在身边,高兴之余难免担心害怕。所幸岳夫人和董夫人都是生育过的,很明白这种心情,便都软声安慰,又说了许多实用的经验和注意事项,白宁原本有些忐忑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你们爹妈知道了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儿呢,”老太太拉着她的手笑道,“写信了吗?”
“雅音哪里忍得住?”白宁抿嘴儿笑道,“一早就写了。”
得亏着这会儿城门还没关,不然信送不出去,只怕图磬激动得一晚上都睡不着了。
董夫人在心中替她算了一回,笑道:“你现下三个来月了,约莫来年二月就能生,正好天冷好坐月子,是个懂事的孩子呢。”
白宁跟着松了口气,旋即一脸歉然的对晏骄道:“真是对不住,这么瞧着,我估计不能亲眼看着你出嫁了。”
晏骄和庞牧的婚期就定在二月二,到时候不管她要临产还是刚生完,都很不适合去那种热闹到近乎混乱的场合。
“这是好事,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晏骄失笑,“左右都在京城,说看就能看见的,何必计较那一时?”
白熙一个劲儿的往前凑,又给自家姐姐端茶倒水的,摸着脑袋直乐呵,“那我岂不是马上就要当舅舅了?姐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教导他!”
心意虽好,可惜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大家全都噗嗤笑出声,白宁没好气的往他脑门儿上戳了一指头,毫不留情的拆台,“就你,还教别人?你倒是说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你能教导了哪一样?”
白熙张着嘴傻愣半天,呆呆道:“那,那我教他习武还不成吗?”
晏骄顺势道:“你姐姐、姐夫武艺哪个不比你强?”
白熙啊了声,突然扭头朝那边的廖无言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先生,先生您教我吧,我要考状元!”
众人便都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不知者无畏,状元哪里是那么好考的?不过难得他鼓起干劲,动机为何已经不重要了,就这么着吧。
人多热闹,晚上便吃火锅。
除了平时常见的菜蔬肉类之外,晏骄还来了一套深加工:提前做了许多蘑菇丸子、鸡肉丸、猪肉丸,甚至还意外买到一点平时少见的牛肉,额外弄了手打包浆牛丸。当然,手打的工作主要交给庞牧,然后庞牧又熟练的外包给齐远,零酬劳。
到底是跟着打鱼的叔父混多了,林平回家过节之前还熟门熟路的帮他们提了一些活蹦乱跳的河虾、河蟹、肥鱼过来,一文钱没要就脚底抹油溜了。
晏骄在后面看的直笑,心道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本事节后别回来上班啊。
此时虾蟹正肥,甲壳尖儿里都塞满了肉,前者被晏骄做成虾滑,后者响应大家号召,久违的做了酱爆蟹,翻炒时浓香四溢,众人都一窝蜂的挤到厨房门口闻味儿。
至于肥鱼,俱都清洗干净,去骨片成片,先用蛋液滚一回,待到火锅汤汁沸腾,用筷子尖儿夹着往锅内上上下下涮几次就入口,嫩滑至极。
王公公旅途劳顿,额外歇息一回才过来,听闻白宁有孕,少不得又恭喜一回。
稍后又将冯大夫等人请了来,十多号人在大圆桌边坐了,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一直闹到四更方罢。
院子里几颗数十年的大桂花开了满树,清凉夜风中暗香浮动,一轮浑圆皎月从树梢花丛中羞答答掩面而出,又有草丛中婉转虫鸣,在云影月明下彼此唱和,好一番清雅景致。
众人兴致高昂,撑着睡眼又借月色痛快赏了一回,间或说些逸闻趣事,末了喝几口冰镇的新鲜石榴汁子,酸甜可口,只觉腹中一阵清爽,这才歪歪斜斜各自回房歇息,俱都一夜好梦。
次日各路官员都挤破头来拜见,且今年晏骄身份不同往常,乃是“刑部借调官员”,可直达圣听,单从明面上看甚至比庞牧这个知府大人更加光鲜高贵……未婚夫妻两人迎来送往,一番忙碌不消细说,待到晚宴时分,终于难以忍受,借口更衣大大方方从宴席上溜走了。
文有廖无言,武有图磬,更何况还有一位宫里出来的王公公坐镇,任谁也不敢这么想不开的闹幺蛾子,所以两位主角溜的非常没有负罪感。
峻宁府乃是大禄朝上数的繁华府城,百姓们习武成风,性情豪爽,逢年过节就爱做些舞狮、比武的热辣场面,今天也不例外。
两条横竖主干道上起了一溜儿高桩子,好几头锦绣狮子翻上翻下,灵巧异常,热闹非凡,偶然间领头那只狮子举起来,晏骄一眼就看出那是宋亮。
他毫不意外的通过了七月底的考核,如今已经正式开始吃衙门饭,不过最近晏骄手头没什么需要往外跑的活儿,庞牧就先让他跟其他人学着。
舞狮场地出去百十米远就是一座比武擂台,九大武馆各自出了一份彩头,加起来怕不下三五百贯,提前几天就引了外面道上成百上千的好汉往这里赶,都指望着能挫败其他对手,好顺顺当当的捧回一座金山。
晏骄和庞牧都换了便服,也学着街上百姓们带着面具玩,便如寻常夫妻一般,倒是没有认出来的。
两人拉着手站在台下看了一会儿,庞牧还兴致勃勃的点评一番,言简意赅十分精辟,连着几轮都精确预测到大致走向和最终结果,引得周围好些人都竖起耳朵听,偏他说了几个就不说了,弄的众人心里猫抓一般。
晏骄笑他吊人胃口,庞牧大咧咧道:“我是说给你听的,谁理他们?”
晏骄拍了他一把,才要说话,就见那头大汗淋漓的杨旺带着几个巡街士兵在四处查看诸如灯火,是否有人打架斗殴,以及浑水摸鱼偷东西之类的。
她才要习惯性打招呼,谁知因带着面具,杨旺压根没认出来,竟径直从两人眼前过去了。
晏骄愣了下,跟庞牧对视一眼,都笑出声来。
“他不是守城门么?”
围观人群不断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声,聚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拥挤不堪,连空气也变得污浊起来。
庞牧拉着她的手往外头桥上走,闻言道:“他瞧着是真改好了,且那城门守得尽心竭力,倒不好不给个改过的机会。上月我给他提了提,如今就领着一队士兵巡城,瞧着反倒比以前做捕头的时候更合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