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楚寔骑上马背走了之后,季泠站在门边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尾,心想自己是不是真伤他的心了?若是他得以安全回来,她,她……
可只是光想一想那事儿,季泠就害怕得紧,好像那种疼痛又回到了身体里。
谁知楚寔这一去就是四个月,到衙门腊月二十封了印都没回来,前三个月却还有信道一声平安,最后这一个月可能是雪太大道路封阻,竟然就没了消息。
等到大年三十这日楚寔都没回来,也没个音信儿,季泠都绝望了。这年自然也就没了年味儿,长歌来问季泠何时摆年夜饭。
季泠怅惘地看着窗外飘着的大雪,她一个人这年过与不过有什么意思?“摆吧,今年表哥不在,咱们也不用拘束,你去请了王婆婆,刘嬷嬷,还有芊眠,咱们一起坐一桌吧。”
王婆婆等人倒是来了,却是说什么也不肯跟季泠一桌,都说尊卑有序,尤其是芊眠和长歌,更是不肯。
季泠无奈,亏得想起了古制,让长歌布置了几张小几,每人一几,席地而坐,季泠坐北朝南,如此众人才敢入席。
只是这一顿饭季泠不怎么提得起精神来,吃过饭也没留她们就这么散了。
长歌在屋子里伺候季泠,季泠道:“你且出去和姐妹们玩儿吧,也不用陪着我了,我在床上看看书就睡了。”
“这怎么行?”长歌道。
“去吧,你与采薇她们一起玩儿也热闹些,这府里太静了。今儿是年三十大家都不要拘束。”季泠再三劝道,到她都要发怒了,长歌这才出了门。
季泠自然是睡不着的,心里空荡荡的,很是难受。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那么依赖楚寔了,他不回来,她的年过着就太没意思了。无论外面多么张灯结彩,可她心里却是大雪封山。
季泠迷迷糊糊地靠在床头,却听得长歌“咚咚咚”地跑进来,欢喜地喊道:“夫人,夫人,部堂回来了。”
长歌口中的所谓的部堂自然就楚寔了。
季泠立即就睁开了眼睛,站起身道:“真的吗?”
“是呢,刚从大门进来,我想着你肯定着急呢,就先跑进来了。”长歌喘着气儿道。
季泠的脸上添了喜色,“你去厨房让婆子赶紧把水烧伤,表哥爱洁,肯定一进来就要洗澡。”
长歌立即应下了。
季泠却又急着道:“这天儿太冷了,咱们晚上吃饭,片刻就凉了,却也不舒服。去厨房让他们煮一口一品锅来,再暖一壶酒送进来。”
长歌应了正要跑出去,季泠又急急道:“长歌你别去了,让采薇去,你来伺候我梳头吧。”
长歌笑着应了,在门口吩咐了采薇一句,就赶紧进去帮季泠重新找衣裳和梳头。亏得她手脚麻利,这大晚上的也不用盛装,发髻简单挽起来插一柄玉梳就行。粉也不用抹,季泠本就白皙且还是在灯下,所以只沾了点儿桃花色的口脂整个气色就亮了。
只是季泠选衣服却用了不少功夫,到楚寔进来时,季泠都还在选衣裳,听着脚步声她赶紧让长歌先去前头接着,自己胡乱地换了衣服。
听得外间楚寔问道:“夫人呢?已经睡了么?”
长歌道:“夫人在换衣裳呢。”
再接着就没了声音,季泠衣裳穿了一半,侧耳听着屏风外的话,见突然没了声音,越发地探过头去,依旧是安静无声。
等她缩回头,然后余光里突然就瞥见了楚寔,她侧头一看,却见楚寔已经站在了屏风的另一端,正看着她呢。
“啊。”季泠低呼一声,胡乱地把腰带一系,“表哥,你怎么,怎么……”
“我不在家,你连岁都不守了么?”楚寔斜靠在屏风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季泠再次手忙脚乱地解腰带、系腰带,然后受不了地往前走了两步,替季泠拉了拉衣襟,帮她将璎珞系好。
“表哥替女子整理衣裳倒是挺上手的。”季泠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从嘴巴里冒出来的,反正就那么脱口而出了。大约是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吧。
“那是因为你太不上手了。”楚寔瞥了季泠一眼。
季泠气结,只能冷哼。
楚寔抬手捏了捏季泠的脸颊,“小脾气渐长啊。”
“表哥这许久,怎么也不派人送封信来,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担心吗?”季泠的衣带终于系好了。
楚寔道:“有人每次回信都是一句,家中安,勿念,我写信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又把季泠给堵住了,她自知有愧,“可是我也不不知道写什么呀。”
“你还有理了?”楚寔道。
正好这时候一品锅也送了进来。大年夜里厨房本就是熬了高汤的,所以上菜上得快。
“就摆在榻上吧。”楚寔说道,“温酒的炉子也放在榻边,我自己动手,你们且下去吧,叫你们时再进来。”
这番之后屋子里就又只剩下楚寔与季泠两人了,他坐在榻上先给季泠斟了一杯酒,“你今晚怕也是没吃什么东西吧?”
季泠心想这人可真是成精了,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楚寔朝季泠举了举杯,季泠本是不愿意喝酒的,可想着今日是大年夜却不能扫兴,于是也举了举酒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知道有句劝酒歌怎么说么?”楚寔问。
季泠摇摇头。
“说是,感情浅舔一舔,感情深一口吞。”楚寔道,然后把酒杯倒置,给季泠看看他已经干了。
季泠被说得无法只能喝了,亏得这酒杯小,但喝得这么急,她也是头晕。
“有酒无令,却也无趣,要不我们行令如何?”楚寔又问。
季泠道:“我可不敢跟状元公行令,这不是老寿星茅厕里打灯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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