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呢。”季泠哽咽道。
晚上季泠和楚寔并肩仰躺在床上,有一种暌违已久的亲密。她侧过身,用手半支起脑袋,快速地在楚寔的脸颊上亲了亲,然后就像小老鼠一样又迅速地缩回了洞里。
楚寔没动。
季泠等了片刻,又抬头去亲了亲他的下巴。
这下可终于有了动静儿。
季泠有些急切,如今她好似和楚寔掉了个个儿,成了皇帝不急太监急。
楚寔轻笑道:“别急,我不想伤着你。”
季泠虽然心里羞得不行,却一点儿也没退缩。她必须要靠这种亲密来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楚寔还是一直疼惜她的表哥。
早起楚寔稍微有些动静,季泠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轻声唤道:“表哥。”
楚寔回头替季泠理了理额发,“再睡会儿吧,我晚上回来用晚饭。”
季泠立即就笑了起来,“嗯。”
楚寔走后,好似一切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可季泠心里知道,这一切就好似被碎琉璃包裹住的平静,微微一个震动,琉璃就会碎成粉末了。
百无聊赖的,季泠既不想弹箜篌,也不想下厨,只能去园子里闲逛。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人真正难受的时候,是什么也做不进去的。并不像她梦里那般,还能彻夜地弹箜篌。
季泠正走着,却远远望见转角处出现了男子的衣袂,她下意识地就往旁边的树丛后散了去,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出来时果然忘记戴面纱了,所以不能走出去,楚寔会不高兴的。
晃神间,那两名男子已经走到了附近,季泠听声音分辨出来,那应当是楚寔的两位幕僚,孙阳山和戴文斌。
季泠正犹豫着要不要大大方方地走出去时,却听戴文斌道:“阳山,你怎么跟女人似的,还在跟少卿赌气啊?”
孙阳山道:“我不是赌气,只是太失望。当初请我们下山时,少卿说过要解救天下黎民于水火,不破不立。可如今呢?为了个女子,他就置整个陕西的百姓于不顾。”
“这说得也太严重了吧”戴文斌不认同地道。
“定西侯,年老了,也没有解民倒悬的志向,为了一己私欲就纵容叛军在陕西境内作乱,好让朝廷知道,不能削他的兵权,还趁机向朝廷伸手要粮饷。这不是逼得官府再加重税赋吗?这是逼得天下的人不能不反。”
戴文斌不说话,这就是认同。
“如今群雄四起,正是少卿应该振奋起来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他却……”孙阳山恨其不争地道。
“你这也太苛求了。少卿一介文官,能经营到如今的局面,已经是难能可贵。湖广兵虽然凶悍,可也需要时日才能锻炼成材。”戴文斌道。
“是啊,可是老天不给咱们时间啊,哪有功夫真等着咱们练兵。”孙阳山叹道。
“所以你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少卿娶了成康县主?得到定西侯的全力支持?”戴文斌道。
季泠听到此处,不由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声。
孙阳山闷闷地道:“这难道不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可少卿与夫人青梅竹马,恩爱有嘉,怕是不能同意你的想法。”戴文斌道。
孙阳山嗤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戴文斌道:“你笑什么?”
“恐怕未必有你想的那般恩爱。”孙阳山冷嘲道。
“此话何解?”戴文斌道。
“文斌,连你都知道少卿和定西侯谈不拢,就把珊娘从西安接到了南昌,那么少卿难道不知道?”孙阳山的反问不可谓不尖锐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季泠在心里替楚寔辩解道, 那是因为她正在治疗寒症的关键时期,而那边还有华清池的温泉, 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少卿就是再神通广大, 总不至于知道镇西卫要反吧?”戴文斌道。
“可咱们是什么时候知道镇西卫反的?”孙阳山问, “那时候镇西卫刚入陕西, 总是有功夫去将夫人接过来的。”
戴文斌不说话了。
“你说得没错, 少卿对他夫人的确也算是情深义重了, 所以有些事不能直说, 只能让他夫人自己去看,自己去想, 自己提出来。”孙阳山道。
季泠拼命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才能不发出声音来,但眼泪却已经流了出来。
“只可惜楚夫人对不住少卿对她的情意。她脑子要是够清楚的,就该知道她不该活着挡了成康县主的道, 也阻碍了少卿的大业。”
这句话像一柄铁锤敲在了季泠的脑袋上, 让她的脑子嗡嗡作响,久久不停, 等她泪流满面地回过神来时,孙、戴二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有些事,季泠不去想并不代表她蠢,她知道孙阳山的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否则督府的后花园, 为何以前从没见他们逛过, 今日却偏偏让季泠遇到了,还听到了这番话。
果然是她太蠢了, 所以他们才不得不亲自出面来点醒她。
季泠坐在园子的鱼池边上,屈膝抱着膝盖,愣愣地看着池子里的游鱼。她想她早该想到的,楚寔从来就是有大志向的。她实在是太笨了,所以才看不出他志在天下。
那样的人早就不是她能匹配的了,成康才是他最好的选择。她能帮他得到一切,自己只会是楚寔的累赘。
这一路的逃亡,她看了许多,也想了许多,做出这种决定其实一点儿都不难,她只希望天下太平,再不要有那个村子的事发生,不要再让芊眠的悲剧重演。
她这辈子偷来的时光已经足够美好,足够圆满。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