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瓶插花并列摆着。两个花瓶虽然不完全相同,却都是仙鹤望云的景儿,一眼望过去,有些相似。
“小红豆儿,你也给皇上送花儿啦?还是你摆弄的好看……”殷觅棠看看小红豆儿送来的那瓶,再看看自己送过来的那一瓶,忽然觉得自己那一瓶被这么一对比逊色多了。
殷觅棠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甚至有点后悔,应该等自己的插花手艺好一些之后再拿来送人的。
“你那瓶也很好呀。先生今天可都说了你进步很大。而且单独指导了你很久,一定是好喜欢你了。”小红豆儿笑眯眯地说。
伊春垂眼看着小红豆儿拉着殷觅棠的手安慰,心里很是不屑。也就是她家公主性子好,又心善,才任由被人欺负了。明明就是她家公主的这瓶花儿更好看,哪里用得着跟殷觅棠这么个小小的伴读说什么客套话。
伊春脸上一闪而过的轻蔑神情没有被正在说话的殷觅棠和小红豆儿看见,却没有逃过戚无别的眼。戚无别一下子把她想起来了。之前太后曾因为这个宫女派人将事情说给他听,戚无别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太后的用意。只是这两天,他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处理而已。
不过这事儿也没有什么值得处理的。
戚无别挥挥手,道:“来人,将宫女伊春掌嘴二十,送去浣衣坊。”
掌嘴二十倒是算不上很重的责罚,可是送去浣衣坊的宫女基本这辈子也就没什么翻身的机会了。那儿阴气重,活儿又多,操劳得很。各个宫里犯了错的宫女要是被扔了进去,能活着出来算是运气好的。
伊春一下子懵住了,她怔怔站在那里没反应过来。她从进了大殿明明一句话都没说过啊!她、她、她……她犯了什么罪啊!
那、那个……躬清殿里还有别的宫女叫伊春不成?
殷觅棠和小红豆儿也懵了,皇上怎么突然罚起人来了?
侍卫鱼贯而入,动作生硬地扣住伊春的双臂,伊春这才反应过来,她慌忙跪下,又惊又慌地说:“陛下,奴婢犯了什么错,您就算是要奴婢的命,也要让奴婢死个明白呀!”
李中峦尖细的声音暴吼了一声:“大胆!竟敢在陛下面前胡言!”
“死”这个字是个忌讳,是不当在陛下提前。若是平常,偶尔有人说了也无妨。可如今是陛下发落宫女的时候,这个时候李中峦当然要“狐假虎威”一下。
伊春双肩一抖,身子颤成一片。李中峦在戚无别面前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瞧着也面善。可他毕竟是陛下眼前的第一红人,对待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们,也没什么好脸色。谁不巴结他?谁不畏惧他?
伊春被拖着往外走,她忽然睁大了眼睛,冲着小红豆儿大喊:“公主!奴婢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这些年,奴婢看着您长大,照顾着您长大。奴婢求求您了,跟皇上求个情啊!”
小红豆儿半张着小嘴儿,愣愣的。她被伊春这么一吼,慢慢回过神来,转头望向戚无别,问:“皇帝哥哥,你为什么要罚她?”
“红豆儿,你要给这个宫女求情吗?”戚无别问。
小红豆儿认真想了一会儿,说:“我得先知道皇帝哥哥罚她的理由。”
伊春跪伏在地上,松了口气。她的小主子还是顾着她的,不会不管她!
戚无别点点头,挥手让当日太后派过来的宫女进到躬清殿中,将当时伊春说给太后的话一字不差地叙述了一遍。
随着宫女的讲述,跪地的伊春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呈现一片灰败之色。
“你怎么可以背着我在母后面前乱说一通!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小红豆儿睁大了眼睛,震惊地望着伊春。小红豆儿有点懵,她自打出生就被保护得很好,是真正被捧在掌心里的小公主,她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这样胡说八道冤枉人。
一旁的殷觅棠也愣愣的,她不明白伊春为什么这么说她。那些不对,都不对!
戚无别将两个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最后盯着小红豆儿,问:“如此搬弄口舌的宫婢,你还要求情吗?”
小红豆儿认真想了好一会儿,十分犹豫。她刚想开口,戚无别却不许她说话,先说:“求情也无用。来人,拖下去。”
伊春也不过是刚过十岁的小姑娘,此时是真的怕了,无力地瘫在地上。侍卫将宛如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伊春粗鲁地拖了下去。
躬清殿内重新安静下来,戚无别朝小红豆儿招招手,等她走到身边了,他摸了摸妹妹的头,耐心跟她说:“何为奴仆?他们为你做事,你就要对他们负责。奖罚分明是第一,保护他们的担当是第二。他们若做错了事,你要责罚也要教导。要不然他们迟早会坏了大事。当然,责罚这种事当由你这个做主子的人来,哥哥今日算是破例越过你,你若求情也是身为主子的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