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宫人送来了洗漱用水,屋中的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长安昨日夜里似乎落了枕,肩膀僵硬难忍,李嬷嬷趁着长安洗漱好,亲自替她做推拿。
与此同时,昨夜一夜好眠的周和以搁笔动了动脖颈,摆摆手,身前跪着的三个黑衣人迅速消失。
方自仲守在屋外,听见屋里周和以在轻唤备水,立即命宫人下去准备。事实上,昨夜去得晚,今早怕被人发觉起得又早,睡得虽然好,但时辰却没够的王爷想着,难得能有个好眠,不若今日天色一暗就过去?这般,今夜他也能多睡两个时辰。
是的,自从昨夜发觉能在长安身边安眠,王爷就打定了主意,每晚去蹭榻。
陈二花若知道这事儿,应该会激动得睡不着吧?王爷心中冷哼,陈二花真是捡到宝了!若非他误打误撞进入陆承礼身子,被迫习惯了在她身边安眠,他如今,是绝不可能屈尊降贵去蹭她的榻!能有他陪着安寝,陈二花赚翻了都!
王爷心里嘚瑟,面上就有些似笑非笑。
方自仲一直猫着身子在偷偷觊自家主子,越看越觉得有古怪。
事实上,今日清晨冷不丁见自家主子一幅神清气爽的模样赶回来,他差点没惊呆了。殿下这一夜是去做什么了?为何仿佛得到解脱一般,红光满面?若非他没在自家主子身上看到古怪的印子,方自仲都要以为自家主子昨夜是去偷人了!
不过就算去偷人,方自仲也觉得无不可,甚至觉得亏了呢!
在他心中,凭他家主子的这相貌这身段,偷了人也都是别人占了大便宜。毕竟主子自小谁都不叫碰,洗漱都亲自上手,那可是比人家大姑娘还冰清玉洁。哪家姑娘要真要沾了他的身,当真玷污了自家主子!!
方自仲心中咆哮,满脑子自家主子与人颠/鸾/倒/凤的画面,乱得他新生复杂。
怕露了怯,他赶紧扇自己一巴掌清醒一下。
书房里,满心只有政务的主子不知何时站在宫侍的托盘前,拧着眉头嫌弃那盒龙涎香:“换一种更清幽的,这个味儿太大了。”
“主子不喜欢?”龙涎香味儿已经很淡了。
“换,”周和以想起长安发丝上那股淡淡的幽香,总觉得凝神的作用,“换莲香,淡一点,余味悠长一点的。”
“莲香?”方自仲不确定,“主子您不是不喜欢花香么?”
周和以立即冷冷瞥他一眼,方自仲瞬间低头:“是,奴婢这就去换,立即换。”
洗漱完,熏好香,才将将戌时。
越临近深秋,夜里就越凉。昨日还盖着薄被,今儿天色一晚就刮起了凉风,夜里怕是要盖厚被子了。周和以身着单薄的广袖长袍,一头墨发只用一根蛇形的血玉簪子半束,大半披在肩上。他赤脚盘着腿,独坐在窗边等夜深。
方自仲瞄了一眼,又一眼,犹豫要不要替周和以添衣。
然而闭目养神之中的周和以忽然睁开了眼,一只手指勾起肩侧的发丝拨到身后,站起身。脚上没穿罗袜,随意套上鞋子,便消失在了窗前。
方自仲默默道:“……”这是尝到滋味,又去偷人了?
偷人的周和以广袖被秋风吹得猎猎,整个人仿佛一只翩跹的红鸟,眨眼穿过宫殿群,无声地落到了鹿鸣殿的后院某一处屋顶。屋里,长安见今日天冷,所以早早拥着被褥睡得迷糊。墙角的雁足灯灯芯随风摇曳,须臾,噼啪一声脆响,一室静谧。
其实长安睡觉除非冬日太冷,否则一直有开窗的习惯。周和以从屋顶落下,绕屋走一圈,果然在西南边发现开的窗。
他嘴里低低地一声嗤,踏着窗棱,旁若无人地进了屋。
今日屋里换了香,比昨日好闻多了。周和以走在软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地来到榻边。纱帐中长安脸朝着床里人睡在床外,发丝顺着床沿流水一般洒落,半悬在床榻上。他弯腰鞠了一捧在手心,冰凉丝滑,散发着若有似无的莲香。
周和以低头轻嗅了一下,脱了鞋子,跨过长安,堂而皇之地躺倒了内侧。
哼!又送上门来叫这色胚占便宜!当真是便宜你了陈二花!!
☆、第四十二章
深秋时节, 最是秋困的时候。长安拥着被褥, 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迷糊之中,她感觉到又有东西压到她身上,一股淡而清的幽香瞬间弥漫到鼻尖。那玩意儿贴很近, 温热软腻的触感贴若有似无地蹭着颈侧, 紧接着, 长安便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拥过来。
“走开啦, 什么东西……”长安睡梦中在低低呓语, 挣扎着想翻身。
周和以嗅着满榻莲香, 胳膊一抬,压在被子上,按住企图翻身的长安。而后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 整个人如藤蔓一般缠到她身上。冰凉的脸颊贴到长安的耳畔, 他一手按住长安的后脑勺,压低了嗓音地对着长安的耳朵警告:“给本王老实点儿睡,嗯?”
长安睡梦中被人按住了命运的后颈脖子,眼皮子强睁了几下没睁开。
而后头一歪,就陷入黑甜一梦之中。
周和以这才满意地收起点在长安脖子后面穴道上的手,他一手抓住被褥的一角,一手拨开鬓角的发丝, 俯下身来。然而冰凉顺滑的长发垂落,落到的长安的脸上。他拨开发丝,将脸埋在了长安的颈侧里。
磨蹭着钻入被中,他忽地浑身一僵, 被子下的膝盖好似蹭到了极细腻的皮肤。
王爷紧紧地蹙起了眉头,僵直地保持掀被子的动作,丝毫不敢动。难道,难道说陈二花这女人,没穿好亵衣便睡下了?
黑暗中,周和以的眼睫仓促地扇动了两下,有一瞬的不知所措。也是这一刻,他深夜来掀少女被子的举动,似乎忽然就显得理不直气不壮起来……
长安被点了睡穴,丝毫没察觉床榻之上的人破天荒地红了脸。
不过红脸只是一瞬的功夫,王爷不愧是宫里长大的,脸厚心黑,换言之,不论什么事儿都沉着冷静。这突如其来的躁意,两息之后便下压去。
事实上,深夜来探长安香闺,他是逼不得已。若非身子当真到极限,以王爷高傲的性子,是绝做不出深更半夜偷香窃玉之举来的。不过如今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未免虚伪。他于是又在掀被子与和衣躺下之间,陷入天人交战。
临近十一月,今夜又降霜,夜里实在是冷。王爷自幼习武并不惧寒冷,却不代表他乐意被冻一整夜。琢磨来琢磨去,周和以选择放弃廉耻这种东西。
左右陈二花人睡得跟死猪似的,这等事儿,她丁点儿不知……
这般一想,好像他对她做了什么似的?他用得着对她做什么么?想太多!
掀了被子,周和以拄唇淡淡地咳了一下:“你放心,本王认定了你,便不会再换人。”不知是安慰长安还是说与自己听,他蹭着长安的脸颊,窝进了长安温暖的被窝里。
等进来,他才知长安其实是穿了亵衣的。只是睡姿太过豪放,亵裤的裤腿一下袭到大腿,露出了两条纤细的腿在乱蹭。胸前的衣襟也散开了,鼓囊囊的胸脯经过这大半年在公主府中好吃好喝地补,又甚是伟岸了一些。
这个陈二花,当真是……当真是什么都做得出。
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又瞥了一眼月光下长安那十分显眼的鲜红小衣。周和以侧过脸,一手手指勾住衣襟的一边,轻扯着布料将那块遮得严严实实。